在江南诸国的眼中,后周如同一头猛兽,而身处其中的郭荣,却看到了群狼环伺于自己周围。
“明日,朕当前往延福宫,梓桐也歇息去吧。”
自郭荣十月班师回朝,整个后周都没有太大的动作,稍微有点政治意识的人,都利用各种方法打探消息,很显然,这些人都意识到郭荣难以挺过这一关。
信息最为灵通的,当属宰相范质,原因无他,因为范质就是病中郭荣的耳目。在郭荣“隐居”期间,朝中事务几乎都由范质决策,此等信任,自然有人嫉妒。
若是“文人相轻”层面的嫉妒,还出不了大事,问题就出在嫉妒之人,主要源自于军营当中。
大年初一,是夜,内城果子行西侧,汴梁首屈一指的“太平楼”上,一众军旅打扮的人团坐桌前,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无动于衷。
牵头之人,正是义成军节度使石守信,此时此景,这个官职无足轻重,他还有一个身份是“义社十兄弟”中的老三。
其余五人,分别是王审琦、韩重赟、刘守忠、王政忠及杨光义,六人静静地等着,而他们所等的人,正是“义社十兄弟”的老大赵匡胤!
眼看就要三更天了,脾气火爆的石守信沉不住气,大声嚷嚷道:“娘的,继勋、庆义、廷让他们怎么这么慢?!”
王审琦一愣,随即明白石守信的意思。
石守信口中的三人,分别是刘庆义、刘廷让、李继勋,他们也是十兄弟之列,表面上是埋怨三人来得晚,实际上,是想说大哥赵匡胤怎么还不来。
老四王审琦说道:“三哥,你怎忘了,继勋担任安国军节度使,人在邢州,怎么能赶来?还有,庆义人在湖北,廷让人在涿州,你若是等他俩,可有的等了。”
“唉,这天天东征西讨的,搞得我们兄弟几年都不能一聚,赶上大过年的,也是凑不齐!娘的,为谁辛苦为谁忙!到头来,还是人家坐江山!”
刘守忠眉头一动,本能地向门口扫了一眼,说道:“三哥,怎地没喝酒就醉了!你我身为军旅中人,身不由己,可不敢如此抱怨。”
石守信乜了一眼,冷声说:“守忠,若不是大哥帮忙,你现在人还在相州喝冷风呢,怎地,我埋怨几句你就不乐意?难道,皇帝许你好处了。”
刘守忠一凛,正色说道:“三哥,你这是从何说起?今日咱们相聚,叙的是兄弟情,不谈君臣义,大哥帮我,我自然感激……我是怕隔墙有耳,你刚才所言,别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石守信正要开口,一旁王审琦出来当和事佬,劝阻道:“三哥、五弟,怎么自己人还吵上了,话说回来,君臣义与兄弟情,不是一回事儿吗?”
王政忠、杨光义两人听出弦外之音,但两人很默契地不动声色,一直没说话的韩重赟左右环顾了一下,端起酒杯,缓和气氛,说道:“来,咱们边喝边等大哥!”
话未落音,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好小子们,喝酒竟然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