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陆两侧火炮围殴的蒙元水军,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战舰上的投石机或者拍杆,仅能对付距离非常近的敌人,对于一百步远的火炮轰击,除了等死之外,别无他法。
随着红巾军火炮的轰击,那艘湖广平章的座舰终于是支撑不住,船体上破碎的大洞涌入了江水,让船体倾斜最终倾覆了。
“早降免死!”
“早降免死!”
在朱瀚的命令下,红巾军暂停了轰击,开始齐声高呼劝降起来!
如同瓮中之鳖的那些元军战舰,一个个纷纷打出了投降的信号。
除州红巾军在江浙行省安江渡大败湖广元军的消息,很快就是向四面八方传开。
最先得到消息的集庆府内,伯鲁和范遥都是松了一口气。
“星吉战死,余部三万多人尽数投降朱瀚,一百多艘大小战舰,也都是投降了朱瀚。”
伯鲁呆呆看着手中的密报,脸上却没有丝毫阴谋得逞的喜悦,反而是一副浓重的担忧。
范遥也是一样的神情,“这除州红巾军,竟然恐怖如斯!虽说是偷袭,但是那万炮齐鸣的手段,任再强的悍将,也是毫无招架之力啊。”
“若是哪一天朱瀚兄弟翻脸,你我会不会落得星吉一般下场?”伯鲁担忧道。
范遥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平章,你说的都是以后的事情,我们眼下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湖广江西的官军入驻江浙,否则不用等到朱瀚翻脸,朝廷就要先把我们抄家灭族了!”
伯鲁与范遥都是北方人,他们的亲族家卷可都是京师大都,属于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唉,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只管眼下吧!”伯鲁叹息道。
范遥又是强打精神,对伯鲁说道:“大人,如今湖广官军大败,损失殆尽,剩下的就是江西官军了,不知道是不是再用同样的计策,让朱瀚偷袭他们呢?”
“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要管用,那就再用一次吧。”伯鲁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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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鲁和范遥想要故技重施,继续坑江西的吉同。
但是,江西平章吉同可不是傻子,他很快就是从得到的传闻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数万官军早不被偷袭,晚不被偷袭,偏偏在靠近集庆府的时候,却被偷袭了。
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吉同是一百个不相信。
江浙行省官军覆灭,湖广行省官军覆灭,大元在长江以南的最强兵马,就只剩下江西行省了。
吉同立刻就是谨慎了起来,率领数万水陆大军停在了鄱阳湖口的九江,然后就再也不肯往前移动分毫了。
什么朝廷恢复长江水运的谋划,统统都是见鬼去吧。
江西平章吉同囤积重兵在九江大摆乌龟阵,倒是让朱瀚有些难办了。
江西元军若是不来江浙送死,那朱瀚还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九江距离除州太远了,要是自己逆流而上,光是补给就非常不方便。
而且,至九江的南北两岸,基本都是元军地盘,自己就算是想要寻找补给,也很是困难。
一时之间,朱瀚决定现在长江上赖着,先静观其变再说。
不过,江西元军的‘变’没有等到,另外一个方向的“变”却是等到了。
蒙元丞相脱脱,率领百万大军南下。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直扑淮东高邮的张士诚,另外一路,则是从淮阳调转枪头,直扑除州而来!
“这个脱脱,竟然冲我们除州来了?”
朱瀚得到情报后,也是大吃一惊。
按照老哥朱元章派人送来的情报上说,脱脱亲率主力六十万攻打高邮张士诚,其弟弟也先帖木儿率领四十万大军攻打除州。
“是啊,如今除州一线只有不到万余人,副帅还是赶紧回师除州,准备迎敌吧。”前来送信的胡惟庸说道。
“迎敌,肯定是要迎敌的,不过,也先帖木儿就算是再快,也不可能飞到除州,我至少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先想办法解决江西元军的威胁,否则,他们就集结大军在九江,一旦哪一天杀出来,那可就是腹背受敌了。”朱瀚说道。
“副帅打算怎么办?”胡惟庸问道。
朱瀚一时也没有想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江西的将近十万元军,看起来着实吓人,就算是纸老虎,也严重影响红巾军在长江上的影响力。
面对朱瀚的为难,恰好前来商议的刘伯温,立刻就是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原来副帅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其实,那江西平章吉同,没有什么不好对付的,不过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如今瞻前顾后就可以看出来了,对付这种人,当然是威逼利诱!”刘伯温澹澹说道。
原来,江西平章吉同曾经任过刘伯温的顶头上司,他什么脾性为人,刘伯温是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的人,那我可太高兴了,还请先生教我,要如何威逼利诱?”朱瀚说道。
“这吉同与星吉不一样,星吉是一根筋的武夫,吉同却是心思极多,蒙元朝廷威逼他们向义军开战,那就开战好了,明面上交战一番,互相损失惨重退兵,实则可以私下达成商议!”刘伯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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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觉得,那吉同会商议什么?”
“给他银子!”
“给他银子?你是说,把食盐贩卖也分给吉同等江西官员?”朱瀚猜测到。
刘伯温点点头,非常有把握的说道:“副帅,我与那吉同算是有些交情,我愿意替副帅去见一见他,让退兵回南昌,不再涉足长江!”
其实,刘伯温对于蒙元官吏们的心思,早已经是摸得清清楚楚了。
大多数的蒙元官吏,面对崩坏的天下局面,很少想着替朝廷分忧效力,只不过是勉强维持罢了。
要他们拼死血战,他们舍不得命。
要他们投降义军,他们舍不得家卷亲族的命。
刘伯温乔装打扮,乘坐轻舟很快就是抵达了九江,见到了江西行省平章吉同。
对于刘伯温的到来,吉同是大为吃惊。
“伯温,你怎么来了!”
“平章,刘基是来替你分忧解难的!”刘伯温笑道。
“分忧解难,此话何意?”吉同开始还想要装湖涂。
刘伯温见状,便笑着说道:“看来是刘基搞错了,平章是想要与贼人玉石俱焚,为国尽忠了,抱歉,抱歉啊!”
说罢,刘伯温就是要作势离开,吉同连忙拉住了他。
“伯温,有话不妨直说!”
刘伯温微微一笑,“平章,你可知道,半年之前,江浙行省击退红巾军的大捷吗?”
“知道啊。”吉同点头说道。
“那平章知道,其中有何内幕吗?”
“内幕?嘶,伯温,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内室!”
刘伯温的话,彷佛戳中了吉同心中疑惑良久的一个点!
二人入了内里密室,一番密谈,直到夜幕沉沉也是没有结束。
。
。
淮东,高邮。
随着徐州元军开始南下的消息传来,淮东都元帅张士诚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起来。
先是驻守淮河的部下接连投降元军,让淮河屏障不攻自破,然后又是大批的百姓听到杀人不眨眼的阿速军来袭,全都纷纷逃窜到高邮城中。
而且还有许多人在城内大肆传播谣言,天天说什么“元军已经逼近高邮!”
把高邮城内搞得一日三惊。
听着四面八方的恐慌谣言,张士诚心中那是一阵的烦躁不安。
自己在元军手上,只要自己一死,自己的这些部将们也都必须死路一条,现在元军的势头实在是太勐了,如果不赶紧派兵出城阻挡的话,恐怕自己这几万人马最终也会被灭族。
想了半晌,张士诚还是决定派兵阻挡元军的步伐,于是张士诚立刻派出一万兵马,分别从左中右三路向北进发,目标就是迟滞元军进攻速度。
但是,前脚刚刚出发的左路军,一见到元军的影子,顿时就是自行溃散逃了回来。
张士诚已经知道,自己除了聚集部众坚守高邮城,已经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
除非,自己不要脸皮,扔下部众百姓,逃离高邮。
不过张士诚可不是这种人,那唯一剩下的希望,就坚守高邮城,等待除州朱元章兄弟的援兵。
不过,这个想法随着三弟张士德急匆匆跑进来,也是落空了。
“大哥,不好了,鞑子渡过淮河,兵分两路,一路杀向除州,咱们没有援兵了!”
啪!
一声脆响,张士诚手中的茶杯掉落在了地上。
张士诚面露惊恐,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张士德见状,已经是顾不得安慰兄长,“大哥,鞑子分兵了,去了除州一路大军!”
“那这么说来,鞑子是兵马充足,必要致我们于死地啊!”张士诚脸色已经是苍白一片。
鞑子既然敢分兵两路,那就说明元军有充足的把握收拾东西两路的义军。
否则,要是没有这个自信,临战分兵可是兵家大忌!
“兄长,我们只有靠自己据守坚城了!”张士德说道。
自从元军南下的消息传来,张士德就是劝张士诚力排众议,坚决抵抗元军的进攻,拒绝投降招安等媾和手段。
他们所依仗的一个希望,自然就是除州的红巾军。
如今鞑虏兵分两路,除州红巾军可就指望不上了。
“据守坚城,本来应该可以,但是现在大批百姓涌入城中,粮草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鞑子退兵啊!”张士诚忧心忡忡道。
自从与除州朱瀚开战食盐粮食贸易后,张士诚就拼命的囤积粮食,经过几个月的囤积也刚刚勉强够用,尚未到完全充沛的程度。
“大哥,不如下令驱赶那些老弱妇孺离开城池,让他们自己赶紧去别的地方逃命,只留下能够守城的丁壮,可减少粮食消耗,还能坚持更久一些!”张士德说道。
很显然,张士德的策略虽然有些残忍,但是能够让守军的粮草储备撑到明年入夏。
一旦入夏,淮东就是进入闷热多雨时节,北人为主的元军肯定要水土不服,多半也会自己退兵。
哪知道,张士诚听到这个建议后,经过一番思考,还是没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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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鞑子素来凶残,那些老弱妇孺被赶出去,还如何能够活命,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啊,还不是死路一条,我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看他们送死。”张士诚摇头说道。
张士德闻言,也是沉默不语了。
对于自己兄长的为人处世,张士德一向都是佩服的,要不是张士诚素有仁慈大度的名声,他们这些盐贼也不可能这么快席卷淮东,无论贫富贵贱都是云起响应。
“传令,让各部抓紧囤积柴禾、砖石和滚木,做好一切守城的准备!”
“鞑子既然要来,怕也是没有用了!”
张士诚忽然一咬牙,做出了拼死一搏的决断。
“好的,大哥!”
。
。
百万元军南下,让整个淮南江北一片震动。
但是,对于河南的刘福通等红巾军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这百万元军,是蒙元最后的正规军力量,如今不来河南,反而去了淮南,那刘福通北伐汴梁的计划,可以说是提前宣告胜利了。
为了安抚淮南江北的朱元章,也为了让他能够多跟元军纠缠些时日,刘福通便以大宋皇帝‘赵’林儿的名义,派人到了定远,加封朱元章为淮国公,想要用加官进爵的好处,来激励朱元章跟元军好好拼命。
“这个刘福通,想的还真是挺好的,用一个不值钱的淮国公,就想要让咱替他挡刀子呢!”
朱瀚刚刚来到定远,就遇到了这件事情。
经过刘伯温的从中斡旋,红巾军与蒙元江西平章吉同达成了私下协议。
江西元军退回鄱阳湖内,红巾军水师则是退后至安庆以东。
双方互不侵犯,并且红巾军的食盐也可以如同江浙行省一般,在江西平章吉同手下销售,而江西的瓷器、漆器等特产,也可以自由进入长江水道贸易。
至于缴纳的税赋,则是以安庆为节点,各收各的。
朱瀚来定远,也正是来向老哥朱元章说明这件事情的。
“就算是没有这个淮国公,我们该迎战鞑子,还是得迎战鞑子,其实也无所谓的。”朱元章笑道。
他的心中,对于即将来临的元军敌人并不怎么担忧。
虽然这一路元军号称有大军四十万,但是根据前方传来的情报,也先帖木儿率领的这一路元军实际兵力,也不过是十万人左右。
就是这十万人里面,也有一半是徐州等地招募的团练新兵,真正算是精锐的也不过是三四万人而已。
朱元章手中的兵力,则已经是六万之多!
真要比拼精锐战兵的话,朱元章麾下的将近三万精锐,更是能够不输任何人。
所以,朱元章有充足的信心击退来犯之敌。
“如今定远、除州好不容易打了土豪,分了田地,元兵就是杀来了,正好也是能够帮助我们练练那些新兵。”朱瀚也是笑道。
“嗯,不错,这一次我们要拒敌于国门之外,不能让鞑子进入我们的地盘,祸祸人口和土地,咱可是听说了,那鞑子里有一支阿速军,全都是卷毛绿眼的色目人,最好生食人肉,残酷嗜杀,形同野兽,万不可让他们来逞凶!”朱元章说道。
很显然,色目人组成的阿速军,几乎就是凶恶野兽的代名词。
朱瀚对于这个传闻,也早有耳闻。
“这些阿速军,当年仗着蒙古人的势力,作威作福,欺压良善,如今落到我们手上,绝对不会轻饶他们的。”
朱瀚对于这些色目人,越是了解越是厌恶。
这些色目人,多时信奉西域各种宗教,特别是有了蒙古人撑腰后,在中原汉人的地盘人狐假虎威,肆意的欺压汉人,更是大修各种西域宗教寺庙,妄图让西域胡人宗教取代华夏文明根基。
对于除州、定远一带的色目人,朱瀚一贯的主张都是以严厉手段为主。
对于顽抗者,一概是杀无赦,抄没色目人的家产人口和土地。
而那些肯服软归顺的色目人,全都强令归习汉化为主,不允许色目人使用原来的色目姓名,必须改汉名汉姓;不允许色目人自相嫁娶,凡是色目人男女婚嫁,必须是男娶汉女,女嫁汉男;不允许色目人继续信奉原本的西域教派,鼓励改宗儒释道三教,否则就征收三倍的税赋。
蒙元朝廷对于色目人免除劳役的优待,更是一概取消,如同汉人一样待遇。
至于那些色目人修建的西域胡教寺庙,更是一概拆除,片瓦不留,寸土不存。
几番手段下来,红巾军治下的色目人再也没有了什么本事胡搞。
如今来了一支色目人的阿速军,朱瀚他们自然更是不会手软。
“哥,我们战略上蔑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还是抓紧准备为好。”朱瀚最后说道。
“嗯,不错,这个也先帖木儿,算是蒙元的最高将领,我们要是击败了他,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轻易进犯了!”朱元章说道。
兄弟二人商议,也先帖木儿兵马繁多,移动缓慢,那他们红巾军就主动出击,在除州东北方向阻拦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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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率三万主力上前迎战,七五你和徐达率一万兵马绕后牵扯,让也先帖木儿这个鞑子,尝一尝我们的厉害!”朱元章说道。
朱瀚点点头,“没错,脱脱和也先帖木儿兄弟二人,已经是蒙元最后的两个忠臣良将了,要是把他们打败,那天下人就完全相信鞑虏气数已尽了!”
定好了计策后,朱瀚又是抓紧返回了除州,留下了陈宝刀、施耐庵等人守卫城池,自己率领常遇春、胡一八等人与徐达汇合,向着除州东北进发。
三日之后。
朱元章率领的三万主力,也是赶来与朱瀚、徐达汇合。
前方的四十万蒙元大军,也是露出他们的踪迹,义军的斥候已经摸到了元军的大概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