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施耐庵等人见状,都是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朱瀚再搞什么。
“好,非常好!”
朱瀚笑着把酒坛子里果子酒分给了众人。
几个人怀着好奇的心态尝了一口后,全都是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好酒!”
“美酒珍品啊!”
“亲娘咧,一点都不苦了!”
“金陵城的美酒,也没有这个顺滑啊。”
一时之间,几个人全都被这一坛子酒给折服了。
他们纷纷向朱瀚询问,到底是用了什么法术,让原本苦涩味儿的廉价果子酒变成了如此美酒。
朱瀚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甘油瓶子。
“你们不是看到了吗,就是靠这个东西。”
果子酒里的单宁物质,在遇到甘油的时候,会被迅速的吸收转化,从而不会再产生苦涩味道。
而且,甘油本身有微甜味道,还能让酒水有很好的挂壁效果。
若是再添加一些香精,完全就是后世工业酿酒法的路子。
施耐庵、李贞等老酒客,对于这种美酒是赞不绝口。
“七五,要是这么简单的话,那咱们可不是要发大财了!”二姐夫李贞忽然说道。
随后,他就给朱瀚算了一笔账,如今江南的一坛子劣质果酒,不过是五六十文钱一坛子,而同样的酒楼佳酿,却最少也得是五六百文钱。
“五六百文,还是最便宜的货色,什么好几两银子的美酒,那也是不少呢。”二姐夫李贞说道。
作为江北红巾军的通商总代表,二姐夫李贞每一次去江南,那都是最上等的珍馐美味伺候着,品味上早就是练就了大本事。
“简单的几滴甘油,就能把这船夫喝得劣质酒水,变成身家数十倍的美酒,这可比贩运食盐还要赚钱啊。”施耐庵忍不住惊叹道。
对于朱瀚搞出来的各种赚钱手段,施耐庵总是觉得差不多,不能再出什么新花样了吧,但朱瀚却每每能够玩出更厉害的花样。
比如现在不过是闲聊饮酒,轻轻松松就搞出来一个劣酒变美酒的大杀器。
“哈哈,先生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从江南采购酒水,然后再加工转运过来,一来一回,十倍的差价总是能够赚到的。”朱瀚说道。
他心中不禁感慨,幸亏自己之前有过资深饮酒的经历,让自己了解过一些知识,否则是万般想不到这个主意的。
这件事情,自然就是要交给二姐夫李贞去操持了。
二姐夫李贞拿过手中的甘油白瓷瓶,脸上却是一副平日里没有过的严肃,甚至是让朱瀚感到了一丝丝的杀意。
“二姐夫怎么了?”朱瀚忍不住问道。
“七五,如此秘法,是不是知道人太多了?”二姐夫李贞说着,就冲在旁边的船夫小厮们努努嘴。
朱瀚立刻被二姐夫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可是看出来来,二姐夫为了保密,竟然是想要把这几个底下人给处理掉。
“区区一点生意经,不至于杀人。”朱瀚说道。
这时候,旁边的几个船夫和小厮也是吓得脸色煞白,齐刷刷的跪下磕头告饶。
“大人饶命啊,小人啥也不懂啊。”
“饶命啊,小人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对于他们的求饶,朱瀚挥挥手让他们放心下去了。
二姐夫李贞这时候又是换上了原本憨厚的模样,他挠着自己头皮,有些尴尬的说道:“七五,不是俺心狠,实在是怕你吃亏啊。”
朱瀚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二姐夫心中想法。
二姐夫做事,基本都是处处为老哥朱元章和自己考虑,有一些过分的手段和想法,朱瀚当然是能够理解。
浩浩荡荡的除州商船队,进入长江后很快就是进入了集庆附近。
一部分的船只分开,径直去了集庆城。
另外一部分则是跟着朱瀚、李贞他们继续向东航行,然后继续进入运河,几经航行后进入了苏州。
“人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州的市面果然是要繁华许多。”
一大清早,朱瀚就是站在船头开始欣赏眼前的江南风景。
所谓江南第一富庶之地,苏州的人口和房屋绝对是除州不能比的。
甚至于,这个时代的苏州,可以是超越集庆金陵城的存在。
听到朱瀚的感慨,施耐庵也是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副帅,你看到的这些沿河景象,乃是苏州最好的一面,其实后面的市井民生,完全不能跟如今的除州相比啊。”施耐庵说道。
他的这一番话,绝对不是什么拍马屁,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说道。
果然,朱瀚他们很快就是看到繁华市面背后的那些穷困。
他们船队进入运河不久,天上就是刮起了逆风。
平稳的水面上稍微有点逆风,立刻就是无法向前航行了,哪怕是航行也是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
而运河上水面狭窄,无法在上面走之字形借风逆行。
“我去安排人找纤夫。”
对于这种情况,二姐夫李贞早已经有了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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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船队在运河边停靠,朱瀚等人也就借此机会上岸,反正是已经快要天黑了,在岸上客栈住宿可比在狭窄的船舱里强多了。
而且,施耐庵老先生似乎对于本地市面非常熟悉,很快就指引了一家气派的客栈酒楼,里面竟然宾客满座。
朱瀚望着酒楼下面几个唱曲子的艺人,不由猜到了施耐庵的想法。
“想不到先生还是性情中人。”朱瀚打趣道。
自从进了这酒楼,施耐庵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唱曲子的几个女子。
“东主你不知道,这几个奇女子唱的大宋宣和梁山故事,乃是一绝。”
朱瀚听了几句,果然是唱的类似水浒传的故事。
如此看来,施耐庵老先生这是来采集创作灵感来了。
朱瀚对于这些方言曲调听不太懂,很快就兴趣索然,便带着陈宝刀、蓝玉等人回到了运河边上,准备看看纤夫找的怎么样。
当朱瀚来到运河边上的时候,看到了一副非常壮观的场景。
大约数百名衣衫破烂的纤夫,聚拢在了运河边上,他们拖着长长的纤绳,在运河边上开始绑扎纤绳。
“七五,你怎么来了?”二姐夫李贞迎了上来。
“二姐夫,他们都是你找的纤夫?”朱瀚问道。
“是啊,我已经问过了,最近都是逆风天,不用纤夫不行啊,咱们又是大船,少不了这么多的纤夫。”二姐夫李贞说道。
朱瀚的商船队都是大船,每一个船只需要的纤夫最少也得十几个人,才能顶风逆向。
“这些人都如此瘦弱,真的能够拉动大船?”朱瀚感到有些触目惊心。
因为,眼前的这些纤夫不论是年龄大小,全都是一副精瘦精瘦的模样,许多人光着脚丫裸着上身,只有腿上一条破烂犊鼻裤,身上的骨头都是清晰可见。
朱瀚总是觉得纤夫最少也得力量强悍,不说浑身腱子肉,也不能是这副可怜模样。
“你放心吧,他们看着瘦,力气都是还可以,就算是力气不够,咱们还可以再多雇佣一些纤夫,反正这些纤夫便宜的很。”二姐夫李贞说道。
“哦,那雇佣一个纤夫多少钱?”朱瀚问道。
“看行程和时间,这些人是一百文钱。”李贞说道。
“一百文,这么便宜?包吃饭?”朱瀚问道。
“就是一百文钱,吃饭睡觉自己去想办法。”二姐夫李贞说道。
果然,朱瀚看到几个纤夫绑好了纤绳后,纷纷拿出几个草席找了僻静地方开始睡觉。
“江南物价腾贵,一百文钱怕不是刚刚够吃饭吧。”朱瀚忍不住说道。
对于这些纤夫,朱瀚实在是替他们不值得。
除州的普通士兵,哪怕是最低级别的伙头兵,也都是每天有一百文的军饷,而且一日三餐管饱,还有每月的菜金,每个季度的布匹鞋袜等。
满打满算下来,一个小兵的军饷,是一个纤夫的好几倍。
“这么好的男儿,去当兵吃粮如何?”朱瀚向二姐夫李贞问道。
李贞摇了摇头道:“当兵吃粮,可没有那么容易,拼命的活计,恐怕他们不敢呢。”
朱瀚明白了,这些纤夫们总觉得眼下有个湖弄肚子的活计,谁也不愿意去拼命当兵。
不过,朱瀚是一个心善的人,看到这些纤夫怪可怜的,便对二姐夫李贞说道。
“二姐夫,派人去买些饭食,给他们吃一顿饱饭吧,不然我怕明天他们扛不住的。”朱瀚说道。
二姐夫李贞也是心善的人,赶紧点头说道。
“好,那我就派人去买些咸菜饭。”
随后,过了没有多久,一些商号的伙计们就买回来了许多饭菜。
他们一边招呼左右的纤夫来吃饭,一边布置好了排队的顺序。
这些纤夫全都是秩序井然,令朱瀚颇为意外。
因为按照朱瀚的见识,如今时代的底层人是有许多缺点的,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秩序姓不够强。
别说是普通的排队了,就算是有人在旁边教育他们排队,那也得忙活好半天。
除州的许多农民务工的时候,就有这种缺点。
眼前的这些纤夫竟然很配合的排队,不由让他惊奇。
“这些纤夫都是各自来历不同,拉纤又是讲究步调一致,一来二去他们的秩序性尽管还不太行,但对于这种简单的排队来说,早已经是习以为然了。”二姐夫李贞说道。
朱瀚顿时就是明白了,拉纤的时候讲究力气大小和高矮胖瘦排队,否则发挥不出来各自的实力。
“这么说来,他们还真是当兵的好苗子。”朱瀚感慨道。
这些吃苦耐劳的纤夫,看到有免费的饭菜吃,全都是一个个狠狠吞咽口水。
当他们领到饭菜后,全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许多纤夫吃完以后,对着二姐夫李贞的方向连连磕头作揖,感激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主顾。
不少人的眼睛还是泛起了泪光,很显然是好久没有吃过这么一顿酣畅淋漓的饱饭了。
朱瀚悄悄走到纤夫们周围,开始有意无意的闲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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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谈后,得到的消息让朱瀚更是连连惊讶。
“一百文钱,竟然到手只有六十文?”朱瀚听到几个纤夫的话后,几乎又惊又气愤。
一名三十多岁的纤夫满脸苦相的叹了一口气道:“唉,若是不交这四十文钱的牙人钱,那以后就别想再吃这碗饭了,我们也是没有法子啊。”
“四十文钱,可以养活两张嘴了,就这么白白养活了那些王八蛋!”
“若是牙商给来的活计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什么也不干,就是抽水四成!”
这些纤夫们自己包揽到了生意后,必须要交给当地的地头蛇四成收入,作为行业的规矩份子钱。
朱瀚本来以为纤夫的收入已经是不高了,现在竟然还有人要吃掉四成的工钱,立刻就是替他们不平起来。
“这么辛苦的活计,还有人要喝血,何不干点别的营生?”朱瀚说道。
几个纤夫全都是无奈的说:“我们都是外地人,也没有什么手艺,除了一身力气外,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干的啊。”
“要是不干纤夫,那可真的是要饿死了。”
朱瀚又是了解一番,算是对于这些纤夫的生存有了一些了解。
纤夫的工作及其辛苦,又是没有什么保障,一旦遇到生病受伤,基本就是断了全家的吃饭生路,许多纤夫遭遇了生病后也不敢歇息,宁可病死也不敢饿死。
朱瀚在纤夫中果然看到几个脸色蜡黄的人,一看就是明显的营养不良,外加正疾病缠身。
这么多的可怜事情,朱瀚哪怕是想要管,也是有些管不过来。
“七五,人各有命,你也别太在意了,就算是今天管吃管喝,等到咱们走了,他们还不是一样要继续苦哈哈。”二姐夫李贞开导道。
“若是将来我们得了江南,一定要给千千万万的苦命人改一改命数!”朱瀚说道。
“这么有志气的话,我相信你能够做到。”二姐夫李贞真诚的说道。
当朱瀚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一名纤夫躺在地上眉头紧皱,口中不停的发出一阵阵痛苦声音。
“他怎么了?”朱瀚忍不住问道。
一名领头模样的纤夫连忙说道:“回老爷的话,他脚底板前两天被扎了,不知道怎么就是不好,还脓肿发热起来了。”
领头纤夫看到朱瀚面色凝重,还以为是雇主嫌弃这个受伤纤夫吃白饭领钱,赶忙哈着腰说道:“老爷若是不喜,那我就换个人,绝对不会耽误老爷拉纤的行程。”
朱瀚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朱瀚走上前来,不顾受伤纤夫身上脏兮兮的衣衫,仔细查看了一下他受伤的脚底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