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呢喃道:
“是啊,以前我也不知道此地在哪。后来刘公被贬日南的邸报送到时,我才找人问过,原来那日南郡在大汉的最南面,到了那里,甚至大日都是向北看的。”
“你知道吗,玄德。当时郡寺上上下下守刘公恩惠者不知凡几,我只是其中一个。之前,大伙都信誓旦旦要追随刘公,刘公去哪,我们就以父事之,挂印去绶,一路追随。但等到刘公真要贬到日南后,彼辈尽食言,而我也惴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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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突然……”
公孙瓒伸出一个手指,就点了点自己的心:
“突然我就想到一个事,当所有人都逃避的时候,如果只有我挺身而上那是如何?如果我追随刘公去日南,我会获得什么?我可能会死。不,不是可能,而是几乎。你想,我一个边地长大的去最南方,不说瘴气,就是水土也会要了我的命。但我还可能获得什么?就是名!”
“所以当时摆在我面前的的选择,要不我和同僚们一样,当刘公去日南的事没听到,没看见。但我会像庸人一样蹉跎在那位置上。要不我随刘公去日南,要不出名要不死。”
“玄德,如果是你,你会选什么?”
刘备一直听的很认真,他明白这是师兄在传授他经验,甚至在向他道出这个时代上位最关键的心法。
刘备毫不犹豫:
“我会追随刘公,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也要五鼎烹,岂能老死于床榻。”
公孙瓒一拍大腿,赞叹:
”好,玄德,我没看错你。我早就知道咱们是同道。不错,我选择去追随了刘公去了日南。出发那天,我和刘公一起上了京都的北邙山,要祭祀前人,当时刘公的祭词我至今犹记。”
“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日南多障气,恐或不还,与先人辞于此。”
念着当年的祭词,公孙瓒久久不能忘怀。
他正色对刘备道:
“玄德,这是我第一次感怀作为人臣之忠烈所在。你我作为人臣,为国尽忠自当分内,但更要能受得了委屈。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些你日后都要懂得的。就比如我追随刘公南下日南,但半道朝廷的赦免文书就到了,刘公被赦免,而我也因此义举而被举了当年的孝廉,之后一路亨通。”
“玄德,你今日之事就与我当年一样。这一条路非常危险,但做成了自然前程无忧,做不成那就是为国尽忠。你要如何选,都在你这。为兄都会支持你。至于那个宗员,你不用多念,就在刚刚我还得知荥阳令在骂那宗员,说他将俘口都杀了,现在城墙修缮都找不到人。类宗员这类人,必损阴德,没有好结果的。”
刘备默默消化着公孙瓒的这番话,良久,他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师兄,当年你选择追随刘公南下,料到他会被赦免了吗?”
这句话大出公孙瓒所料,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刘备一样,上下惊讶得看着刘备,最后还是坦诚:
“玄德,你果然内秀。没错,我当日选择南下,就是赌刘公会被赦免。其中关节不能与你多说,但能告诉你的是,以我当时的关系并不能确定刘公一定会被赦免。但只要有这一丝可能,我也会去赌。说到底,如我辈,不去赌命,如何起家。”
刘备明白了,他郑重的向公孙瓒拜首,道:
“师兄,我想和你借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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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娘,这地方叫啥?”
于此同时,泰山军功高第一的骁将丁盛,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一处废弃的陂塘外。他对边上的一个文士抱怨:
“呆头,这地方为何叫金宝陂?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么个富贵名。”
被丁盛叫呆头的正是颍阳一战加入泰山军的颍川陈氏族陈琴。被丁盛这么叫,陈琴也不恼,而是澹澹回道:
“校尉可听过,雁门郡?”
丁盛点头,开玩笑他们丁氏到底是出过丁春秋的人物,雁门郡会不知?
然后陈琴就道:
“那雁门郡可见垒雁为门?金城郡可见积金为郡?云中郡可见深居云中?日南郡可向北看日?”
丁盛明白了,这姓陈的在嘲讽自己。辣娘,这帮读书人真的是坏,骂人都拐弯抹角,但……
“日南郡不是太阳在北面吗?”
丁盛的好奇到底压倒了报复,向陈琴问了这话。
陈琴没想到丁盛会问这句话,澹澹道:
“日南郡的大日和我们这一样,都是看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