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荒芜的戈壁滩上一片死寂。
除了点起的一簇簇篝火,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甚至连天空上都很少有星星,只有一轮孤月悬挂在正中。
“呼...”
贾兴文呼出一口哈气,一边在烤火,一边在感受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这是一只野兔,已经被贾兴文烤熟了。
将兔肉撕下来送入口中咀嚼着,贾兴文有一种当年在长安城不良人衙门,跟赵洵、旺财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烤羊肉时候的感觉。
虽然过去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但是贾兴文就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切结束的太快了。
甚至他都没有来得及跟赵洵多说上几句话一切就结束了。
此时此刻,贾兴文确实觉得相当的难受。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虽然贾兴文不想要跟赵洵旺财分别,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情。
好在他们现在总算是应该有机会可以再相见了。
所有的久别都是为了再次重逢。
他们这一次若是相见,贾兴文直是有很多话想要对旺财和赵洵说。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先抵达长安,一切的前提是贾兴文先把大都护刘霖交代给他的任务做好。
如果不把这些完成的话,他是不可能轻易的离开的。
“呼...”
北风不停的刮过,就像是刀子一样在脸上划过无数的痕迹。
此时此刻,贾兴文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生疼,就像是有人在刻意的刺痛他一样。
如果是在长安城的时候他肯定不能忍,但是来到了安西之后他发现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没有哪个安西军的箭矢们没有经历过这些,没有哪个安西军的将士们没有经历过自然带来的困苦。
但是即便这里的环境再恶劣,他们也没有往后退一步的意思。因为他们是中原王朝派驻到西域的兵,他们必须要替中原守护好这里。
有的时候守护就是一种责任,一种平凡的责任。
责任虽然平凡但也很伟大。
能够把平凡的事情都做好,那也是一个伟大的人。
“呼...”
此时此刻的贾兴文真的是太想要好好喝一口酒了。
但是在茫茫戈壁之中是不可能有酒喝的。
要不然的话一边吃着烤兔子肉一边喝着美酒,岂不美哉?
“呼啦,呼啦...”
篝火噼噼啪啪的烧的作响,贾兴文也在极尽可能的享受着美味。
对他来说,保持这个状态到后半夜,再美美的睡上一觉简直就是最爽的一件事了。
可是就在他啃兔子肉啃了没有几口时他突然注意到了夜色之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奇怪的口哨声,随后就是接连而至的马蹄声。
轰隆...
此时此刻,贾兴文的脑子翁的一炸。
“有敌人,敌袭。都快起来,都快起来准备应战!”
贾兴文的反应还是相当迅速的,但是安西军的将士们就没有他这么快的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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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贾兴文大喝了一声之后,安西军的将士们才相继起身。
他们睁着朦胧的睡眼,显然没有睡醒的样子。
“都给老子听着,敌人夜袭。如果不想要被人把脑袋割了,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准备应战。”
贾兴文的暴喝显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这些安西军的将士们纷纷一个激灵,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困意。
他们本就是裹着甲胄睡觉的,所以此刻不需要重新披甲,只需要拿起手中的长矛、横刀准备应战即可。
贾兴文则微微眯着眼睛,借着微弱篝火发出的光亮对着不远处的人群仔细观察。
他想要从这里发现一丝端倪,但似乎情况并不像是他想象的那么顺畅。
目前来看,贾兴文能够看到的情况十分有限。
他的夜视能力并不出色,而隐藏在夜色中的这些家伙似乎因为经常在夜里出没拥有这方面的优势。
但是贾兴文并没有任何的畏惧情绪。
安西军已经在他的命令下结阵完毕。
他们此刻结的是一个半圆形的阵。
将西域使团和商队牢牢的保护在当中。
有了他们的保护,西域使团和商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有了他们的保护,西域使团和商队可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处于安全。
只要他们自己不要到处乱跑!
贾兴文能够听到夜色中嗷嗷的喊叫声,就像是狼嚎一样。
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狼嚎,而是人发出的声音。
所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贾兴文有些搞不清楚。
他们这是遇到了所谓的马贼了吗?
可是在茫茫戈壁之中也有马贼的存在吗?
一时间贾兴文真的是觉得困惑不已。
他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仅仅从现有的情况他已经基本上可以断定出,马贼是真的出没了。
“嗷嗷哦...”
马贼们依然在叫嚣着,他们不停的在安西军外围游荡,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坏笑。
虽然贾兴文听不懂这些马贼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可以明白这是马贼们在进行试探,并且对他们进行示威。
很显然马贼的数量并不少,从对方的马蹄声中贾兴文判断对方的人数应该至少有上千人。但具体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些马贼并没有立即发动攻势,应该是他们也发现了安西军的数量相当之多。
当然,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是一支军队。只以为是商队请来的护卫刀客。
他们在弄清楚对方的虚实之前应该不会贸然出手,不然很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历来丝绸之路上的马贼土匪就恶名昭彰,但实际上马贼是一种机会主义者。
只有在出现了绝对的机会时马贼们才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干一票。
但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马贼是不会出手的。
因为有可能会在打劫商队的时候遇到硬茬子。
要是遇到了硬茬子拼了个两败俱伤的话,即便最后抢到了财物对马贼来说也是不值得的。
因为对马贼来说如果有生力量出现了大面积的削减,人数减员厉害的话,他们就会在跟其他马贼对决的时候处于劣势。
马贼之间的竞争也是相当大的。
如果不能一直保持较强的竞争力,如果从一开始的时候很强势,后面滑落的很厉害的话,那么一支马贼就会逐渐的消失。
所以马贼绝对是一群机会主义者。
他们会不断的去评估机会,只有确定出手稳赚不赔的时候他们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如果让他们感觉到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马贼们都不会去赌。
此时此刻,他们似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他们在外围不停的游荡,他们不停的评估着安西军的实力。
因为天色实在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只依靠一些篝火完全就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对眼下的马贼来说他们心里也是没底的。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的话甚至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马贼道上也有规矩,那就是除非真的打不过,不然只要打劫开始那就必须要坚持到底。
除非遇到了被吊的的局面,那可以风紧扯呼。
但是一般而言,都是要坚持的。
不然马贼的名声也就会因此而烂掉了。
这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一家马贼,而是所有马贼。
“呼...”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贾兴文努力使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知道眼下的这种局面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马贼们不敢发动攻势,安西军也就没有理由动。
敌不动,我不动。这是兵法最关键的一点,因为先动的一方会露出破绽。
贾兴文虽然单独领兵的次数并不算太多,但是还是读过不少兵书的。
再加上他在大都护刘霖身边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总归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
此时此刻,马贼们围而不攻似乎是想要寻找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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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一般的商队护卫,很可能此刻自己就吓得屁滚尿流露出破绽了。
但是安西军不一样。安西军可是经历过无数战斗的,他们的经验十分丰富,仅仅扎好篱笆,完全不给马贼机会。
贾兴文心道,只要他们不犯错误,马贼们是没有一波冲溃他们的可能的。
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要稳住心神。
贾兴文十分清楚,马贼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此刻的马贼估计还是在观望的多。
如果看出安西军坚不可摧无懈可击,甚至有可能主动退散!
当然,一切是安西军必须要表现出钢铁一般的意志。
如果在以前,贾兴文是难以想象自己可以统领这样一支军队的。
但是此时此刻,贾兴文知道自己有这个实力。
因为他通过在安西军的种种手段和措施,恩威并施之下已经具备了相当强大的实力。
他现在不仅拥有相当强大的实力,甚至拥有相当强大的威望。
这些安西军的将士们都很服他。
只要贾兴文不要出现一些毫无下限的拉胯操作,基本上就能够很好的统帅三军。
但是不得不说此刻嗷呜嗷呜的马贼叫声确实很烦。
安西军上下都沉浸在这种烦闷的情绪之中。
情绪的压抑是有一个极限值的。
当超出这个极限值的时候就会崩溃。
所以贾兴文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十分的紧张。
他不知道到底能够坚持多久,但是从现有的情况来看,应该问题还不大。
“嗖!”
不知何时有一名马贼射出一支冷箭。
这支冷静不偏不倚的直朝贾兴文的面门而来。
如果说这是意外的话那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贾兴文更加愿意相信这是马贼们有意而为之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马贼们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们是怎么发现贾兴文才是这支军队的统帅的呢?
这未免也有些太神奇了吧。
贾兴文轻巧的一闪自然将这支冷箭避开。
但是马贼接下来的行为是贾兴文万万没有想到的。
因为此时此刻,马贼已经发起了一波冲锋!
嘶...
贾兴文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支箭矢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一支冷箭,更是一个发起总攻的信号。
马贼看来经过了刚才长时间的试探之后已经下定决心要入侵了。
嘶...
贾兴文此刻确实很紧张,但是他不可能把自己紧张的情绪表现出来。
此时此刻贾兴文必须要咬紧牙关,必须要将全部的力量展现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他就是全部安西军的希望,他就是全部安西军将士的精神支柱。
越是这种时候贾兴文越是要展现出一种决绝的态度。
越是这种时候贾兴文越是要展现出自己的决心。
只要他有决心,则安西军上下都会有决心。
只要他有气势,则安西军上下都会有气势。
“应敌,刺!”
很明显马贼是轻骑兵,而步兵在对上轻骑兵时其实并不是处于完全劣势的,而是要示具体的情况而定。
如果轻骑兵没有通过不断的砍杀取得优势的话,那么步兵完全能够应付。
列好阵法之后的步兵对上轻骑兵甚至能够占据一丝优势。
但是如果是在追逐战中,如果步兵已经开始丢盔弃甲的逃命,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轻骑兵只需要轻轻的追上挥刀砍杀就是了。
对他们来说这个时候收割首级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而现在情况恰恰是前者。
是属于轻骑兵来冲锋已经列阵好的步兵!
所以安西军确实没有任何的理由去发憷。
他们此时此刻只要站稳脚跟扎好篱笆,就完全不用去害怕所谓的马贼。
再者说马贼虽然凶狠,但训练上毕竟不如正规军队,所以在纪律性上也要差很多。
他们冲锋更多是靠着一股狠劲。如果第一波冲锋没有冲出个所以然来,很可能就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
换句话说马贼并没有很强的持续性作战能力。
而贾兴文对这些都是知道的。
所以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彻底恢复了平静。
此时此刻的安西军完全不惧怕任何人。
“刺!”
贾兴文一声令下,安西军就将手中的长矛刺出。
此时此刻,长矛的威慑力还是相当巨大的。
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抵御的了长矛的冲击,即便是战马也不行。
只要没有重甲包裹覆盖,被长矛这么一捅就会被捅出一个透心凉。
“啧啧啧...”
贾兴文已经能够听到马贼被刺穿脏腑的声音,能够听到战马的嘶鸣。能够听到人之将死牙齿打颤的声音。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直是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不过贾兴文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欣赏这些声音。
对他来说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在面对马贼的时候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
小主,
他判断的正确与否也将直接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走向。
有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判断失误也是致命的。有的时候哪怕是一个判断的错误就会导致一系列的问题。
这连锁反应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贾兴文必须要谨慎的做出判断。
但是谨慎归谨慎,贾兴文又不能太过的优柔寡断,太过的犹豫。
要是他表现的太过犹豫的话,很可能会面临无法有效应对马贼冲击的情况。
毕竟马贼的阵型也是一直在调整的,马贼的状态也是在一直调整的。
如果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无法跟上马贼的节奏,想要在接下里的时候跟上马贼的节奏就更加难了。
贾兴文回想起刘霖大都护经常跟他说的一些领兵作战的细节,尽可能的把这些细节串起来。
贾兴文知道只有他真正将这些细节串起来,并且活学活用才有可能抵御的了这群穷凶极恶的匪徒。
这真的可以说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啊。
贾兴文深知保持战斗欲望的重要性,如果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能展现出那种决绝的态度从而被人看轻的话。那么接下来所面临的局面就会相当之尴尬。
“不要慌乱,弓弩手准备,射!”
外围安西军有长矛手阻击马贼骑兵。内里还有弓弩手呢啊!
弓弩手也可以算的上是安西军的大杀器。
贾兴文一时急躁竟然给忘记了。
他是不应该忘掉这些的,应该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尽可能的展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
...
...
“嗖嗖嗖...”
弓箭和弩箭一时间齐齐射出。
事实证明,安西军的弓弩手的执行力是相当强的。
贾兴文一旦下令他们就立刻执行。
强大的箭雨兜头浇下。根本没有人能够抵御的了如此强大的火力。
轰隆...
马贼头目的脑袋翁的一炸。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弓弩手的威力如此之强。
一轮齐射就撂翻了大约一百名马贼。
要是按照这个样子下去,用不了多久所有马贼就都得交代了。
马贼头目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都要炸掉了。
这怎么行,他们这次看来是啃上一个硬骨头了啊。
其实从一开始出动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来头不一般,能够在面临夜袭的情况下这么快结好阵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这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所以现在摆在马贼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其一就是立即撤退。
风紧扯呼,一见不对立刻跑路。
其二就是咬牙鏖战下去。
跑路应该是最合理的选择,也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跑路可以及时的止损,让马贼们虽然损失惨重,但不至于彻底的身陷泥潭之中不能自拔。
但是还有一种就是咬牙鏖战。
毫无疑问咬牙鏖战就是准备死磕到底了。
这种情况下存在两种可能,其一是马贼彻底啃下这个硬骨头。
其二就是马贼并不能拿下对手反而深受重创。
几乎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所以对眼下的码字头目而言只有这两种选择。
此时此刻,马贼头目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相当之大。
他从未感受到过自己的压力如此之大。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呼...’
在经过了一番长时间的犹豫之后,马贼头目最终还是选择了与对方死磕到底。
“跟他们拼了,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面子比天大。
这是马贼头目信奉的真理。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是比面子更重要的。
要是他在这个时候退了,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马贼土匪界的笑柄。
即便损失再大,他也要啃下这个硬骨头。他不仅要劫财还要害命。
他要把这些商队成员以及他们护卫的脑袋全部砍下来当球踢,他要让其他过路的商队知道挑衅他们的代价。
“杀啊,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此时此刻的马贼们嗷嗷乱叫。
他们知道他们要充分发挥出自己的战斗欲望,他们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要展现出强势的一面。
唯有如此,才能够完全的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
...
这些马贼竟然不退?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贾兴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凭什么?
这些马贼哪里来的勇气?
难道他们真的认为能够战胜安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