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三伏内,酷热难行,初行时,皆是大路,五更便起,趁早凉赶路,日中热时歇息。
待人家渐少,行路又稀时,杨志便专挑热时赶路,那十一个厢禁军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皆敢怒不敢言。若无谢都管和两个虞候在旁,杨志这般依着军中令行禁止的作风行事自然可保一路平安。
可惜有了谢都管这个倚老卖老之人,杨志唱完白脸,他偏唱红脸,让一干军士心中有了倚仗,才渐渐起了逆反之心。这般行了十二三日,那十四个人无一个不怨怅杨志的。
这日又行的辛苦,杨志一行早早在客店里歇下。晚风习习,拂去了些许暑意,也让杨志一路紧绷的神经微微舒缓。刚刚入眠,耳旁忽然传来“咻”的一声,杨志立马惊醒,直起身子,拔出放在床头的朴刀,谨慎的打开房门,朝外望去,却连贼人的半分影子也没找到。
杨志这边还未来得及懊恼,便瞅见钉在墙上的飞镖上竟绑着布帛,随后杨志见四下无人,遂关上房门,小心翼翼的展开布帛,查阅途中,其面色时而迟疑,时而欣喜,可谓精彩。
次日,依然是火热时赶路,路上杨志却一改常态,未对军士们非打即骂,偶遇阴凉处也让他们歇息个盏茶功夫,倒教众人肚中寻思:“这厮难道转性了?”这般又行了两日,军士们也无初时那般怨怅,偶尔还寻杨志叙些闲话,气氛渐好,这赶路的苦也慢慢能挨得住了。
六月初四时节,杨志一行在客店里辰时打火,吃了早饭,天气快至晌午才出了门。热气蒸人,嚣尘扑面。当日行的路都是山僻崎岖小径,约行了二十余里路程,来到一处土冈子时,众军汉实在热得不行,卸下担仗,寻了处松阴树下睡倒,杨志因得了提醒,心中有数,便由得他们去。
歇息了片刻后,杨志环顾了下四周,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人,冲谢都管说了句:“对面似有人,俺去探查一番。”言罢,便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
只见松林里摆着四辆装枣的车,四个汉子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凉。杨志见状假意问道:“这枣子怎么卖?”
那四人道:“都是一般客人,客官随意拿些枣子解渴。”
杨志笑了笑,也不占他们便宜,扔下些散碎银子后,用前襟兜了数十个枣子便回了担边。
众军汉边吃着枣子边在松阴下纳凉,对杨志的态度又好了许多。
没半碗饭时,一个汉子挑着一副担桶,走上冈子来,松林里头卸下担桶,坐地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