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张子铨身上。
只见张子铨微微一笑。”高公子说得对,德佑皇帝目前在上都。前年底真金太子上奏,请求在大都戒严,说是截获一份文书,有人要焚烧大都,趁机救走文丞相。此时钦天监又上奏说天有异象。忽必烈在大臣建议下杀了文丞相以绝后患,为防万一,还将德佑皇帝转至上都关押,不过,去年底又重新将他移回大都。今年开春后,德佑皇帝又随忽必烈到了上都......
我要说的是,无论他在何处,我们不用去救他出来。我要让真金太子把他乖乖送到海边!“
道一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张子铨这话什么意思。
张子铨顿了顿又说:“诸位或许已经知道,月前江南行御史台向忽必烈进了份奏章,说他年事已高,宜让位给真金太子。众所周知,忽必烈最忌讳别人让他退位。如今真金太子年富力强,又参决朝政多年。忽必烈早已对他起了疑心,必定以为这份奏章是由真金太子授意,想逼他下台。忽必烈必定勃然大怒。
此时若有人对忽必烈说,太子从前就干过阴谋篡位之事,忽必烈必然会对他下手。真金不仅太子之位不保,性命也岌岌可危。因此太子会千方百计不让这样的话传到他老爹耳中。我就是要去告诉太子,如果他不把德佑皇帝送至海边,他老爹就会知道他三年前指使王着刺杀他老爹的宠臣阿合马。太子不敢不从!”
道一深深吸了口气。
三年前的三月十七日,王着和高和尚在东宫门前假扮太子,刺杀了中书平章政事阿合马。世人都以为王着受了枢密副使张易的指使,可道一却清楚记得王着在行刺前夜对高和尚说是殿下命令他们动手,还给高和尚看了张手令,因此太子很可能才是这件事的主谋。高和尚和张子铨是结义兄弟。张子铨一定是从高和尚那里听来的。现在张子铨想用此事去要挟太子,可是太子会承认么?
果然,在张子铨简单说了太子命令王着刺杀阿合马的经过后,又是高理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张大侠,若无真凭实据,太子恐怕不会害怕别人告发,忽必烈也未必会相信。”
在场的人纷纷点头同意高理的看法。张子铨又微微一笑,然后慢慢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放到桌上。那是一根玉簪,外面包着一条花手帕。道一定睛一看,顿时觉得无法呼吸。这两样东西正是高和尚临死前让他带给张子铨的。
“这便是真凭实据。”张子铨道,“说来还得感谢道一兄弟,这是他亲手给我的。”
说着,张子铨拿起玉簪,轻轻一旋,玉簪变成了两截。一张薄如蝉翼的细长纸条飘落到桌面。张子铨拿起来展开给众人看,上面是一串蜈蚣样的文字。
“这是太子命令王着动手的手令。由太子亲笔所书,宫中的朋友已经确认,是太子的笔迹。”
道一眼睛变大,又觉得无法呼吸。
那天夜里王着给高和尚看了太子手令后,已经将它在烛火上烧了呀,怎会......啊,道一猛然想起,高和尚是会法术的,还教过自己一种障眼法,把铜钱在三个碗下换来换去。道一记起来了,高和尚看过手令后先揉在掌中,王着让他烧了,他才摊开手掌把纸条拿到烛火上。高和尚一定在那个瞬间已经换成了另一张纸条!
“道一,你可立了大功!”张子铨说道。
众人对道一投来钦佩的目光。道一心里却五味杂陈,想到自己给张大哥不但带了万贯经费,还带了这个东西,朝廷要砍自己十次脑袋,自己也叫不出冤枉。道一抬头看了大家一眼。当他的目光触及马兮彤时,只见到马家小姐的眼中充满了爱意,仿佛在说,你真了不起,我的大英雄。道一顿时觉得砍一百次脑袋也值了。
只听张子铨又说:“宫里和大都的朋友都已经确认,阿合马遇刺后,忽必烈早就怀疑是真金太子所为,目的是铲除妨碍他继位的重臣。因此,忽必烈对真金越来越怀疑,生怕他篡位。有了江南行台御史的奏章,再加上这张手令,忽必烈不可能不对真金下手。真金在此威胁下,也必然对我等就范。据了解,他也确实有能力将德佑皇帝送至海边。我等只需带着皇帝安全返航即可。“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看来这个计划有一定成功的可能。
这时,又是高理开口道:”张大哥,忽必烈为何会认定是太子让江南行台御史上了这份奏章?就因为里面提议他提早退位?“
张子铨摇摇头。”奏章里还提议南必皇后不要干政。众所周知,自南必当了皇后,忽必烈对她宠爱有加,她也有干政意图,屡次阻止大臣觐见忽必烈,真金太子也不例外,甚至更为严重。真金太子对她早有不满,授意江南行台御史上奏也在情理之中。”
“忽必烈为何对南必宠爱有加?她不是当了几十年皇后了么?”马兮彤好奇地问。
张子铨笑了笑说:“兮彤,你说的那个是察必皇后。察必在忽必烈年轻时已经是正妻,为忽必烈争天下出了大力。四年前察必因病去世。忽必烈娶了南必为妻,南必年方二八,老夫少妻,忽必烈对她自然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