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宫内的庙祝和道人早已不知所踪,原本繁茂的鱼市交易,此刻也都暂停了下来,转而由宣府军派人监督新招募的辽东当地民壮,直接运送至各处军营之中。
而今,娘娘宫内外已满是大明官军,尤其正殿外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内外满是顶盔掼甲的军官将校,偶尔有一丝不协调,那便是时不时传出来的一声声尖细的内监语音。
“忠忱啊,凭此消息判断,长岭山只是出现鞑贼踪迹,未必见得就会攻打,而且那边还有左总兵与刘总兵的军马在,谅来与鞑贼相持,当无大碍。”
张若麒手里端着一盏极为精致的茶盅,边嗅着茶香边继续说道:“然此处却是不同,我军才攻下黄土岭,正要巩固防御,以阻止鞑贼反击,更有这河口同为我军囤粮要地,亦不容有些许闪失。”
张诚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又句句在理,但张诚听后却只是微微一笑,正待出言反驳,就听大厅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张总监可安好?”
大同总兵王朴推开殿门,径直入内,他上来就十分关切的对着张若麒左看右瞧,满嘴皆是关心的话语。
一番客套过后,王朴才来到张诚身边就座,他又是十分热情说道:“张帅,河口大捷,宣府的几位游击功不可没,张老弟治军有方,智略超人。哥哥我实在是佩服之至啊!”
小凌河口杀败镶蓝旗鞑子兵后,王朴的心情极佳,但混迹官场多年的他也是深知,这军功里边其实全在人情世故。
在他看来,张诚麾下猛将如云,兵精粮足,这一回援解锦州之围,他根本不会缺少战功。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张诚愿意分出多少战功来给大家,而最为关键的是自己能够从中分得多少好处。
此前,他已经多次表露过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宣大一体,自己的大同兵马必须要与宣镇军同作战,共进退。
这时自然更加向张诚靠拢。
其实在河口一战,前有张国栋固守待援,后有张广达率宣府骑兵与车营一部,驰援河口,形成对鞑贼的夹击之势。
而王朴却一路磨磨蹭蹭,几乎与急驰而来的宣府骑兵同一时间到达。
你要说他在此一战之中,有何功劳?
或许正是因为他领山西兵马及时赶到,才恰到好处的对鞑贼形成了合围之势,最终战胜鞑贼,且斩获首级颇多。
然张诚却是另有一番评价!
只听他开口说道:“王总兵见微知着,未雨绸缪,此为一功;运筹帷幄,奋勇争先,此为二功;坐镇一方,临战不乱,终得击败鞑贼,此即为三功。
有此三功,河口一役,当以王总兵为首功!”
得张诚如此称赞,王朴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这也就意味着张诚不会与他争抢河口大捷的功劳。
当下,他先是谦虚一番:“张帅过誉……过誉啦。”
然后就急忙表态道:“今日能得河口大捷,上赖皇帝陛下洪福齐天,下赖张总监指挥若定,更赖镇标、宣府各营将士,能阵前用命,才有河口之功。
王朴殚精竭虑,皆为上报君恩,又岂能独揽河口大捷之功于一身!”
张诚冲王朴报以善意的微笑,二人皆是不言而喻的心知肚明,张诚将自己的来援之功尽数让了给王朴,而王朴也不全贪,他的回报便是保荐张国栋、张广达等人。
由此可见,真正的战事往往不在战场厮杀,也不是那些真刀真枪的搏战,而是利益的争夺,是人心的博弈。
这边二人心照不宣,张诚才命人将长岭山送来的书子,拿给王朴观瞧。
趁着王朴观看书子的时间,张诚又对张若麒说道:“总监大人,在黄土岭时,朝鲜国林庆业曾有言,鞑贼暗藏八旗精锐,图谋断我王师粮道。
而今,河口来袭奴贼,只有镶蓝旗一部兵马,其余各旗均未显露踪迹,可见林庆业所言不虚,现镶白旗既已现身长岭山左近,想必鞑贼所图,当在我杏塔粮道不假。”
张诚接着又提醒道:“末将以为,当即刻将此消息,上报总督行辕,一切行止,当由洪督定夺。如此,就算有些许差迟,也与总监无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