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率军在后追剿,汪乔年也已领兵东出潼关,正奔往河南会剿二贼,中原局势眼下尚无大碍,还可勉力维持。
使朕最为放心不下的反倒是关外的局势。”
陈新甲当然知道他说的就是与建奴和议之事,简单整理一下思绪,便开口回道:“关外局势目前尚属稳定。
奴贼自锦州城下退兵后,一直未见有何动作,而北虏与朝鲜兵马也各自退回本国,当是再无进犯我天朝之意。
十数年来,辽东虽屡屡危急,然锦州一战实是最为凶险,幸赖皇上天威,督抚监军尽责,更兼将士用命,不惟得解锦围,更重创建奴,使其知我天朝上国之威,今后必不敢再轻犯。
小主,
想来,辽东局势,今年当是无虑矣!”
陈新甲故意不提马绍愉来信之事,实则也是在逃避责任,他亦心知崇祯皇帝虽有和议之心,却不想担上向奴贼输款求和的骂名。
而他也不敢再提张诚在辽东之功,毕竟言官弹劾攻讦张诚十分猛烈,可却犹如石沉大海,不见一丝波澜,大家都认为是他在背后弄鬼,充当着张诚的保护伞。
如今的弹劾与攻讦矛头,已渐渐转向在了他的身上,这使得他不得不为了在皇上跟前避嫌,而少提张诚之功。
不过,无论言官们如何攻讦张诚,甚至借此弹劾攻讦于他,陈新甲都不会因此而放弃支持张诚。
这不止因为张诚是他在任职宣大总督之时,就一手培植的力量,更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大明当前的形势。
现在的大明正处于多事之秋,离不开像张诚这样能打的武将,而满朝文官尸位素餐,每日仍在为一己私利争斗不休,早已使他厌烦。
现在见崇祯皇帝对自己的话并未疑问,神情也未见有何变化,他才大着胆子继续道:“而今辽东局势虽缓,然亦不可有所松懈,奴贼无义,反复无常,不可不防。
倘若松锦一失,关外诸处城堡,皆难免随之瓦解,那时虏兵锐气正盛,或蚕食鲸吞,或长驱南下,或二策同时并行,操之在彼。
而我军若失松锦一线,则仅余山海关一处,可防虏贼,别无良策,那时更难乞和!”
陈新甲虽不想担负首提“和议”之责,但他也深知除此别无他法,不得不做这个帮着崇祯皇帝垫背。
果然,听了他的这番话后,崇祯皇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看向陈新甲的眼色也温和了许多。
他开口问道:“据卿看来,议抚之事,能有多少把握?”
陈新甲之所以能讨得崇祯皇帝喜欢,除了与杨嗣昌一般实心任事,敢于为皇上背锅担责外,便是一样的心思缜密,说话行事都很对崇祯皇帝的胃口。
这时,他在心中略加盘算,便开口回道:“此实难说。洪承畴世受国恩,又蒙陛下知遇,必将竭智尽力,苦撑局面,以报皇恩浩荡。
然虽有锦州之战得力,奴贼苦战无功,退兵东去,可辽兵久战之后,也是将疲兵乏,即使洪承畴久历戎行,老谋深算,又有曹变故、王廷臣两总兵是他旧部,肯出死力。
可祖大寿新丧,吴总兵新任,威望尚未建立,不足以服众,恐难于驱使辽兵死战,臣以为还需假以时日,待吴总兵稍有威望,才好助洪承畴转守为攻,以图进取。
现如今,虏贼有乞和之意,以微臣之见,当顺应其意,虚与委蛇,以换取辽东太平,方可集中军力财力,一心应对中原局势,若能荡平流贼,则辽东军事,便不足虑也!”
崇祯皇帝点着头,又问道:“马绍愉怎么说,奴贼其意可诚,又有何条件?”
陈新甲轻声回奏道:“上次因虏酋对我方使臣身份及所携文书,百般挑剔,然却并未显出拒绝议抚之态,可见其心也诚。
如今马绍愉等已准备就绪,即将动身往沈阳议抚,全部人员共九十九人,已暗中分批启程,将在永平会齐,然后出关赴沈。”
崇祯皇帝很是满意,他的心情也舒缓开来,对陈新甲说道:“马绍愉原是主事,朕念他此行劳苦,责任又重,已擢升他为职方郎中,特赐二品冠服,望他能不负此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