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向刘尚问道:“听闻此地的民众早已被金贼清空,若是要做这些买卖,这雇工从何而来,货物又能卖与何人?”
如果本地没有足够的基础人口,自然也就谈不上消费流通的体系,而光是军队显然无法盘活这里的经济状况,所以这问题也算提得有些道理。
刘尚眼神与沙喜一触,见对方作出了肯定的表情,便向那人解释道:“金贼的确是将本地民众全都掳走了,不过我国攻占此地之后,便开始将迁居海外的东江镇军民成批迁了回来,陆续将有过万民众在旅顺附近安置下来,你所担心的这些不会成为困扰大家的问题。”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免稍稍有些吃惊,海汉能让东江镇的明军参与辽东作战就已经算是非常规操作了,而打完仗之后居然还打算将海外的东江镇军民都迁回辽东,难道真不怕东江镇的人瞅准空子来个窝里反吗?
仿佛是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刘尚继续说明道:“东江镇的作战部队目前都部署在北方战线上值守,旅顺附近驻扎的是他们的家属,目前正在我们的组织之下修建新的村庄,并开始屯田垦荒。我相信对他们来说,能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园,应该要比急着分清他们所耕种的土地归属哪一国更加重要。”
何礼听了也觉得刘尚说这话有些道理,听说东江镇军民在海外荒岛上苟延残喘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对这些人而言,生存机会甚至可能要比国籍重要得多。话说回来,为国收复失地,至少在理论上是已经得到实现了。想到这一层,何礼突然意识到海汉让东江镇军民迁回辽东,一部分目的或许便是要让外界认可辽东已经回到大明控制下的这样一种局面。
至于这批回到辽东的东江镇军民是否还会忠于大明,听从朝廷的指令,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了。海汉人如此精明,又怎会傻到养虎为患?必定是有了某种可以控制东江镇的办法,才会将其迁回辽东安置。何礼甚至很悲观地想到,曾经名闻天下的东江镇或许仅仅只剩下了一层壳而已,而海汉便是要借着这层壳来完成对辽东的合法控制。说不定那参战的东江镇部队,其实只不过是海汉军某支部队换了一个旗号而已。
何礼这想法虽然没有全中,但距离事实倒也不算太远了,参战的军队是东江镇所属没错,但其训练和装备则都是由海汉提供,在这支新军中,海汉的烙印之深已经不亚于大明了。
不过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刘尚带过,开始向他们讲解本地在税赋、摊派方面的政策。这些都是与投资商利益息息相关的信息,顿时让商人的注意力跳过了先前的敏感话题。众人一边听一边都开始暗自盘算,要如何操作才能合理避税,增加生意所能获得的收益。
刘尚看这些人眼神迷离,心中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算计,也是暗暗好笑,他在海汉已经待了较长时间,很清楚海汉相关部门在制定这些政策时的缜密考量,而且这些措施和政策都是在南方各殖民地经过了多年运转之后总结出来的实践经验,哪有那么容易钻到空子。这些商人老老实实投钱做买卖也就罢了,好好经营几年,一场富贵肯定是能到手的,但要是真有人打算试探海汉的底线,到时候怕是要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这一顿午宴因为加上了招商说明的环节,便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到后来沙喜称有公务便先行离开了。而这时候众人都已经没有什么食欲,刘尚便干脆下令撤了酒席上了茶水,与这些商人们再慢慢讨论招商措施中的细节问题。虽然这半天的讨论并没有当场敲定什么项目,但刘尚也能感受到这些商人的投资热情,显然都不想错过了辽东这种未经开发的处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