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本地钱庄的实力,自然不敢跟海汉银行正面碰撞,就算对蔡金梅提出的方案心存异议,金明发也没有在言语上直接反对,而是选择了拖延战术。他看得出海汉对于推进经营标准统一这件事比较急切,拖延时间或许是比直接对抗更为有效的处理方式。如果能争取到多一点的应对时间,金明发认为这事未尝不会出现转机。
只是他的这种小心思,又怎能逃得过蔡金梅的法眼,财政部在制定计划的时候,蔡金梅就已经考虑过本地钱庄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想靠着拖延战术来阻碍海汉行事,蔡金梅自然也已经准备好了应对的手段。不过她没有急于开口,而是想再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钱庄老板们可并不清楚海汉手上有什么牌,他们只知道金明发这番话是让自己看到了一丝改变局面的希望,连忙配合着一起喊苦,都称培训人员、调整经营策略等等需要时间,不可操之过急云云。
蔡金梅不动声色地看着这群人叫苦,等他们表演结束之后,这才开口道:“各位都在喊苦,但我看和兴号的何老板倒是挺安静,何老板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刚才何廷贵竟然没有开口表态,金明发心中一沉,心知这何廷贵先前不说话,现在蔡金梅故意点到他,怕是跟海汉人早有暗中勾结了,借着这个时机让他出头替海汉造势。
何廷贵脸色倒是很平静,朝蔡金梅拱拱手道:“蔡大人,您说两国建交通商在即,可有实证?”
蔡金梅道:“在座各位老板,消息灵通的可能已经听到风声,这事贵国朝廷已经议定了章程,近期就会诏告天下了。如果要实证,那各位可以尽快找认识的官员打听打听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当然了,品级比较低的官员暂时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各位要打听的话,最好是找四品以上官员。他们说出来的话,应当具有相当的可信度了吧?”
何廷贵点点头道:“即是如此,那在下便权当此事为真。若今后两国通商,便如蔡大人所说,钱币必然会存在跨境流通,我等银号钱庄若是不能做到通存通兑,的确会失去许多客户。所以在下以为,既然已经预知动向,那可是赚钱的大好时机,此时开始做准备也为时未晚。各位,难道我们就白白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不成?”
“何老板倒是识大体。”对于何廷贵的知情识趣,蔡金梅自然不吝赞赏之词,丝毫也不顾及其他人的难看脸色:“大明愿意向我国开放沿海州府的通商权,这个举措意味着什么,各位难道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吗?如果连这点基本的商业嗅觉都不具备,那我看各位还是早点把手上的买卖转让出去,让懂行的人来接手吧!”
蔡金梅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丝毫没有给在座这些钱庄老板留面子。她也的确有点看不起这帮人,眼光见识实在狭窄,对于自己视野范围之外的事完全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大明向海汉开放沿海地区的通商权限意味着什么,这些人竟然茫然无知,还盯着眼前碗里那点肉不肯挪窝,也难怪在这个行业里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了。
蔡金梅说完之后给何廷贵使个不易被察觉的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连忙接话道:“对于两国建交通商一事,在下倒是有点想法,还请蔡大人指正。”
蔡金梅点点头道:“但说无妨。”
何廷贵清清嗓子,开口说道:“宁波府乃是浙江最东端的州府,海贸一向是本地主要产业,自海汉国商人来到舟山之后,其实两国之间的贸易便已经在进行之中,这是众人皆知之事。至于两国贸易究竟有多大的银钱流通数额,想必在座各位都或多或少有数了,这些生意让多少海商赚得盆满钵满,我想朝廷对这块肥肉一定不会视而不见。准确地说,京城中朝堂上的大人物们一定盯上这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