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决吟惶恐道:
“不敢收真人资粮!”
李曦明冷笑道:
“不敢收…送去崇州阳崖也不敢要,你只管收在储物袋里,如果是阳崖问起,你只管说是恩断义绝,给你的补偿好了!”
李曦明不止心痛,亦有无力的怒气,声音柔和许多:
“本是说两家子弟交互,我家修明阳的两位身份敏感,却不好过去,你在洲上这么多年,早就把你当成自家子弟了,如今看阳崖的态度,没过去倒是好的…只希望你早成神通,不辜负多年修行。”
崔决吟连连叩头,终究是卷着衣袍下去了,看得李周巍转过头去,心生愧疚,李曦明则面色平静地饮下几杯,看不出喜怒。
却见一人前来禀报:
“乌梢客卿回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天地之间的雪越发厚重,黑衣男子面色阴郁地上来了,脚底的影子仿佛一条条蛇尾盘旋,正是从青池赶回的李乌梢。
全玉缎师兄弟有意透露,故意不避着他,将几人在宗内打听到、司家通过人脉和背景得到的消息通通泄露,这妖物一刻不敢耽搁,也不敢显现出异样,按着脚程安排很快赶回了湖上。
他李乌梢虽然只是个妖物,可跟着的父子都是湖上极为尊崇的人物,在湖上的地位一点也不低,此刻只是往湖上一通报,立刻就畅通无阻见到了当今修为最高的两位真人。
他往地上一跪,声音低沉且阴厉,细细地陈述起来。
‘……按着诸位的话语…应当是隋观真人无疑…’
‘隋观!’
李曦明原本并没有多少注意力在他身上,默默观察湖边斗法的几个筑基是否需要救援,可如此一听阴郁的心情立刻消散,随之兴起的是一股深深的不安感,愣了愣,低声道:
“怎么是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当年李清虹路过玄岳,孔婷云向李清虹透露过一个隐秘:
‘真君若是往天外,隋观必居于青池渌语天,不敢入现界,更不可能入江南。’
‘说明…天外几个真君早已经打完了!那位多半已经回到渌语天去了!’
一旁的李绛迁、李阙宛都是刚刚赶来,这绛衣男子面色阴沉,语气中尽是阴冷:
“传闻这位乃是大真人,不但是紫府之中修为登顶的存在,跟脚更是不凡…秋湖真人…已经不得自主了!”
‘难怪多月以来,一直不见宁婉…诸位太阳道统估计还以为她在养伤!’
李阙宛却思虑了片刻,低声道:
“若是隋观真人归来…再怎么样也是太阳道统的人物…如今正值南北对峙之期,孔家之事不分明,他的立场更重要了。”
李周巍不置可否,只听着李乌梢把话讲完了,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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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辛苦你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一路赶回来。”
李乌梢沉色摇头,这才见李周巍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答道:
“早年就有猜测,这位隋观真人与东方合云相似,如果不是什么神通变化、法宝化身,至少也是一味渌水化形,已经不知道成神通后有多少岁月…神通之中也是独一档的,是有阻止南北之事的能力,可寄希望于他,倒还不如去考虑迟步梓。”
“如今看来,多半少了个能出力的宁婉,连青池宗都未必肯站在太阳道统一边。”
众人默然,李曦明道:
“只是不知道诸家是否晓得。”
李周巍眉宇间闪过一丝疲惫,讨论渌水、隋观之事实在危险,几个小辈不宜参与,与自己这位叔公对视一眼,先把李绛迁、李阙宛遣下去,这才道:
“青池撤去人手,缩减弟子的事情,我早有听闻了,本以为是秋湖真人变动人手,以备司元礼突破,如今看来,应当是隋观的意思…”
两人摸不透这隋观的意思,微微沉默,李乌梢却很心细,低声道:
“属下在宗内寻了一圈,没有收获,可经过坊市的时候,得到了当年迟家留下,描摹隋观真人的画像…如今带来了。”
‘坊市得到?’
这一点便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恐怕是与暗暗透露隋观归来的是同一批人,李曦明心中暗叹,点头道:
“此地毕竟无阵,且去洲上一看。”
李周巍却按住他,若有所思地道:
“就在这看。”
这妖物立刻站起身来,拎起袖子,从中取出一幅卷轴来,举至与自己等高的高度,这才将其中的丝绸扯开,便见摊开了一张画像。
画上的人静静立着,身材修长,眼角狭长,这白纸上只画了他一人,只是双眼的瞳孔未点,看上去空白一片。
神通、大能大多数都有些奇异,当年的【重明洞玄屏】几位真君都是没有面目的,仙人更是一个金色的圈来表示,紫府不画瞳孔倒也正常。
可这作画的人极为谨慎,身上的形体也仅仅是勾勒,连色彩也不涂,只在衣角点了点青,示意此衣为青色,应当是身着青衣配金穗,惯常的青池宗紫府的装饰。
而【隋观】二字也不敢写,两旁空荡荡,一字不提。
‘技艺倒是高超,隔着画都有股凶异味道。’
李乌梢身材并不高大,如此一举,伸直了手臂,略有些拘谨,好在立刻有一只善解人意的、白皙的手轻轻从他掌间接过,将画转过来,仔细打量。
男子盯着手中的画看了一眼,嘴角弯弯,满天的大雪顷刻之间有了停滞之意,定格在空中,成为了他的背景。
李乌梢依旧若无所察、恭敬地立在原地,那灰黑色的瞳孔之中倒映出对方青紫色的妖异眸子和满是笑意的脸庞。
便听着大雪中一声轻笑:
“司元礼太不用心了,我哪有这么凶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