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城外,吴军大集。领兵将领,正是复仇战神伍子胥。
郑定公大惧,知道满城将领之中,绝无一个是伍子胥对手。为免灾祸,遂遣使前往馆驿,将囊瓦骗至宫殿之中,逼其自杀。囊瓦自此求告无门,上天无路,长叹数声,拔剑自刎。
正在此时,伍子胥在城外下达最后通牒,若再不交囊瓦,立即放火烧城。
郑定公于是遣使出城,献囊瓦尸首于吴军,以求退兵。
伍子胥虽得囊瓦,犹不肯退,必欲灭郑,以报太子建之仇。
郑伯无奈,乃出悬赏檄令于国中道:有能退吴军者,寡人愿与其分国而治。
此榜悬出,惊动一人,乃是鄂渚渔丈人计然之子,因避兵乱逃在新郑城中。
计然子在宫门外读榜,见说吴军主将乃是伍员,便上前揭其榜文。监榜吏不敢怠慢,急引计然子进宫上殿,来见郑伯:禀主公,此位壮士揭下榜文。
郑定公:壮士因何揭我榜亠?
计然子:明主不是悬赏能退吴军者乎?小人能退吴军。
郑定公大喜:卿退吴兵,将用车徒几何,上将几员?
计然子答道:不用一兵一将,只要将小民缒于城下即可。
郑伯不信,然更无良策,只得许之。
计然之子于是缒城而下,直至吴军营门。却又不进其营,只在辕门外立定,自怀中掏出一块鱼桡骨,以手扣之,向营内高歌,连唱三遍,声如鹤鸣。其歌词曰:
芦中人,芦中人,腰间宝剑七星文。不记渡江时,麦饭鲍鱼羹?
守营军士见其来得奇怪,唱得蹊跷,当即拘之,来见主将。计然子虽被绑缚,往中军大帐行走之间,口中兀自歌咏“芦中人”不歇。
伍子胥正高坐帅位,忽听见“芦中人”之语,不由大惊。及见计然子入帐,相其面貌,更是心潮澎湃,急命侍从释其绑绳,起身离座。
伍子胥:足下何人?
计然子双手既然获释其缚,复从怀中取出鱼桡骨,以手指扣之,铎铎作响。
伍子胥:此乃何物?
计然子高举鱼桡:将军不见此桡乎?是你当年身藏芦中,所吃大鱼之骨也。
伍子胥:你究系何人?因何知我当年芦中之事!
计然子:我非别个,乃鄂渚渔丈人之子也!
伍员闻言,恻然泪下,急扶其上坐,跪地再拜。
计然子:芦中人,你拜我为何?
伍子胥:子有何求?我无有不从。
计然子:某别无所求。今囊瓦已死,将军仇恨自消。太子建当年是自己寻死,与郑伯无干。愿求将军,请赦郑国之罪,使我得其重赏。
伍员二话不说,当即下令,解围而去。
计然子回报郑伯:吴军已退,绝不敢复来矣。
郑伯大喜,乃以溱洧之间百里封之,国人皆都称之其为“渔大夫”。计然子既得百里之封,遂请假还至家中,向父亲计然复命。原来其击桡退兵之计,皆是其父所授。
计然既使其子讨得百里之封,此后便即隐居在此,专等徒弟范蠡消息。
镜头转换,复说吴王。
阖闾与孙武自楚国返师还吴,命伯嚭率兵一万,以为先锋。
孙武告诫伯嚭:大夫须要一路缓行,与我中军不可脱离三十里外。若遇秦、楚之军,亦不可轻易交战,速遣哨马来报我知,合兵御敌方可。
伯嚭应诺而去,却是心中不服,遂对部将道:我自离东吴,一路势如破竹,五战而拔郢都。今闻说秦兵将至,即便班师回国,何其怯耶?此番我为先锋,不遇秦兵则可,若是遇之,必使其片甲不回,且看孙武羞也不羞!
部将:元帅用兵如神,数年以来迭经数十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且其军律森严,大夫不可作耍。犹不记当年其刚出道之时,便敢力斩大王二宠姬乎?
伯嚭见话不投机,便即嘿然不语,但心中兀自不以为然。这也难怪,孙伍练兵,斩杀王姬之时,其尚未至吴,只是听说,未曾亲见,故此半信半疑。
行犹未远,前至军祥,只听鼓声如雷,号角长鸣,一支劲旅迎面杀来。观其旗号,却是未遇秦兵,先逢楚将。抬头看时,为首者正是楚国令尹子西。
伯嚭驱车上前,扬声大骂:汝等家亡国破,万死之余,尚望寒灰再热耶?
子西不理,挥军上前,然只交锋三合,便即回车远遁,诈败而走。
伯嚭欲要建功,不问其真败假败,麾师便追。追未数里,只听战鼓复震,呐喊声中,伏兵大起,方知已经落入秦、楚联军埋伏。
于是左有沈诸梁,右有薳延,秦将子蒲、子虎居中,三面伏军尽起,将吴兵截为三处。伯嚭左冲右突,不能得脱。
正在危急之际,只听兵车隆隆,幸得孙武兵到,分三路冲入重围,大杀一阵。秦楚联军稍退,吴军于是救出伯嚭。元帅即命检点前锋军马,报说一万精兵,所存不上二千残卒。
孙武大怒,便欲下令斩杀伯嚭。忽思其为吴王宠臣,顾及主公颜面,遂请示吴王:伯嚭为人矜功自任,久后必为吴国之患。不如乘此兵败,以军令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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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其有伐楚之胜,克郢之功,岂可只因一败斩之?将功折罪,戒其下次可矣。
孙武暗自叹息,只索罢了,伯嚭由此逃过一劫。
镜头转换,复说夫概。
公子夫概身为吴王胞弟,又自恃破楚首功,今见孙武使自己殿后,怏怏不乐。
正往前行之际,忽然斥侯来报:前方秦兵拦路,伯嚭兵败,吴王与秦楚联军相持。我等是否兼程行军,前往相助?请公子示下。
夫概暗道:我兄即立子波为太子,我再无为王之分。今大兵在外,国内空虚,我何不便趁阖闾被阻,难以还都,兼道归国,称王夺位?不错,便是这个主意!
念及于此,立即付诸行动,于是下令:兼道而进,东渡汉水而归,直入姑苏。
诸将不解:大王在外,我等因何先归?
夫概诈称:你等不知,我兄阖闾兵败于秦,不知所往,或许死于乱军之中。越王对我虎视眈眈,无日不思攻我姑苏,占我国土。今国都中只有三千老弱,我若不回,吴国休矣。
诸将信以为真,因家人皆在国都,无不归心似箭。于是疾如风火,大军还朝。这一日已入吴国境内,前望国都姑苏不远。至夜扎营,来日清晨,公子复聚众将。
夫概:我兄既然不知所踪,太子年幼,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当次立!众卿以为如何?
部众皆敬主将英勇无敌,在灭楚之战中功劳最巨,且是吴王胞弟,自然没有话说。
于是皆都下拜:兄没弟及,自是应当。我等参拜新王!
夫概大喜,于是自称吴王。因恐兄长阖闾自后赶来,乃使己子扶臧悉引其部众,据住淮水,以阻挡秦、楚追兵为名,实为阻遏吴王阖闾归路,自引前军来抢姑苏。
早有伏路斥侯侦知夫概回师,且自立为王,急驰报吴都。
吴世子波闻变,不知如何是好,因与大夫专毅商议对策。
专毅:大王若是败亡于楚、秦,数万大军,岂无一个回来报丧?此必是夫概欲行夺位篡逆,故造此谣传也。太子可号召国人众将,登城守御,不纳夫概进城,以待王归。
姬波:卿言甚是,与我所谋略同。
于是传言留守诸将众卿,说明公子夫概谋反,率众婴城固守,不令其入。
夫概引众至都,见不能入,知道阴谋败露,不由失惊。自己虽勇,但部下仅有五千兵,又分四千与扶臧断后,自是无力攻城。思来想去,因恐王兄及孙武赶至,乃出昏招,竟遣使由三江往结越国,游说越王允常进兵夹攻吴国,许以事成之后,割让五城为谢。
便在夫概信使前往越国之时,阖闾正与秦兵相持,大兵未交。
忽有公子山派人来报:公子夫概忽引本部兵渡过汉水,私回吴国,未知何意!
吴王闻报,不由大惊。便集众臣,询问对策。
伍员与孙武对视一眼,出班奏道:夫概此行,必是反京夺位。其一勇之夫,本不足虑,所虑者越人闻变而动也。王宜速归,先靖内乱。
阖闾信以为然:贤卿之言是也。传令兵分两路,留一半军与孙武、伍子胥殿后,以拒秦、楚联军;剩余其半随本王返吴,以伯嚭为先锋,星夜出发!
一声令下,众卿领诺。伯嚭率领舟师先发,顺流而下,吴王随后继之。
大军刚刚渡过汉水,太子波告急信使迎至,声言夫概造反称王,又结连越兵入寇,吴都危在旦夕。伯嚭闻报不敢作主,急派人引领来使,往后军报与吴王。
阖闾大惊道:皆不出子胥所料!
遂命星夜驰归,军士只在船上休息,不许稍作停留。又令发檄,传谕夫概部下将士:凡主动叛离夫概来归者,既往不咎,并复其本职。随其造反者族,后到者诛!
淮上之兵闻说吴王未死,皆都倒戈来归。扶臧见部众皆散,单身奔回谷阳;吴中百姓闻说吴王尚在,俱都走匿。夫概至此,只得孤注一掷,独率本部迎战。
两军相遇,阖闾亲出阵前,问其弟道:我以手足相托,弟何故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