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祭陵,曹家末日。
曹爽不理忠言劝谏,纵马而去,桓范痛哭回府。
司马懿闻报曹爽出城,心中大喜,即起旧日手下家将,引二子上马,先到省中,令司徒高柔假节钺,行大将军事,先据住曹爽大营;又令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占据曹羲军营。
二人与司马懿早有勾结,自然一说就通,照计而行。
司马懿又引旧部入宫,来奏郭太后:曹爽辜负先帝托孤之恩,奸邪乱国,其罪当废。
郭太后大惊道:今天子在外,如之奈何?
司马懿奏道:臣有进奏天子之表,诛除奸臣之计。太后勿忧。
太后惧怕,只得从之。司马懿讨了太后懿旨,即率众官出宫,令长子司马师为中护军,率兵屯司马门,控制京都。于是列阵而行,经过曹爽府门。
曹爽部将严世登楼,引弩欲射司马懿。参军孙谦乃并州刺史孙礼族弟,见状急扯其臂,谏阻道:将军不可妄动!太傅与大将军同为托孤重臣,统兵列阵宜固其职守所在也。事情真相还不可知,岂可射杀朝廷三公?此灭族之罪也。
严世不理,三次想要发箭,三次被孙谦所止,手按严世之肘,使之不能射出。正争执之间,司马懿军队已从府前驰过。
大司农桓范见司马懿果然举兵造反,急携大将军印信符节,趁乱出城去投曹爽。
司马师知之,追赶不及,遂报与父亲司马懿。蒋济在旁闻听此信,忧心如焚:智囊往矣,我等皆死无噍类也。
司马懿笑道:太尉休慌。桓范智则智矣,奈驽马恋栈豆,曹爽必不能用其计也。
司徒高柔使人来报,已接管曹爽在京军营。司马懿大喜,亲至大营谓高柔道:安汉大功,今君其为周勃矣。
太仆王观使人来报,已持太后懿旨,统摄曹羲军营,诸将并无反抗。
见京都已定,司马懿自率太尉蒋济等留京众官,勒兵出都以迎天子,驻兵于洛水浮桥。又亲写奏章,向皇帝陈述曹爽诸般欺君误国之罪,使人送去高平陵。
曹爽此番出城,明借祭陵为由,其实欲行游猎遣兴之举。祭祀明帝已毕,便在汝阳平野畋猎,驱虎逐鹿。正玩得兴发,忽见京都信使到来,呈上司马懿奏章。曹爽览奏大惊,将来使遣回,命将皇帝曹芳留在伊水之南,征发屯兵数千人以自守。
正在这时,智囊桓范持大将军印信及调兵符节来到,急劝曹爽:事到如今,京师回不得矣。大将军可挟持皇帝到旧都许昌,发文书征调天下兵马勤王,以讨司马懿之叛。
曹爽犹豫再三,终不从其计;反而夜遣侍中许允、尚书陈泰去见司马懿,探听动静。
司马懿向二人说道:曹爽之过,天下皆知,我也回护不得。非但我奉太后诏旨声讨其罪,并州刺史郭淮也已兴兵在途。可回报大将军,令其早来服罪,仍不失宗室王公之位。
二人听太傅如此说法,只得以此言回报,曹爽又犹豫不决。
曹爽手下司马鲁芝时在洛阳,见城中事变,来与参军辛敞议道:今司马懿变乱,我等何不引本部兵出城,去见天子?临危勤王,这场功劳不小。
辛敞信以为然,急入后堂更衣,并欲集合家丁。
其姊辛宪英乃故侍中辛毗之女,卫尉羊耽之妻,正在厅中闲坐,见弟行止乖张,变颜更色,便问:我弟如此慌张,有何急事?
辛敞告说:今天子在外,太傅谋逆。鲁司马教我同去,未知可去否?
辛宪英:司马公未必谋逆,特欲杀曹大将军耳。曹爽非司马公对手,此番必然败矣。
辛敞:既是如此,我不去也罢,闭门不出可也。
辛宪英:虽然如此,但忠于职守,乃为臣子者大义。你与曹将军执鞭日久,今若弃其职事,不祥其莫大焉。我弟应慷慨赴义,其死莫辞。
辛敞从其姊言,乃与鲁芝斩关夺门而出,去见曹爽。
司马懿见曹爽不来投降,又派曹爽亲信殿中校尉尹大目,前去对曹爽言说,朝廷只免其官职,绝不害其性命,并以洛水为誓。
尹大目刚走,司马懿又令蒋济写信给曹爽,称太傅只是想将其免官,劝其尽早交出兵权投降,可保爵位富贵。
曹爽连续得到司马懿保证,又挂念京城中家眷,遂不听桓范等人力谏,终于说道:司马懿正当欲夺吾权耳。吾得以侯还第,不失为富家翁。
桓范见说不听,出帐哭道: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何图今日坐汝等族灭矣。
于是曹爽自请免职,随天子曹芳回京。刚一回府,即被司马懿派兵包围,日夜看守。
司马懿命人在曹爽府宅四角搭起高楼,派人在楼上监视曹爽兄弟所有举动。
曹爽嫌室内烦闷,挟弹弓到后园,则闻楼上监视者叫道:故大将军向东南去矣。
只得扔了弹弓,自回内室,不知如何是好。
有司奏告司马懿:黄门张当私将为天子所选才人送给曹爽,疑其隐有奸谋。
司马懿命人逮捕张当,交付廷尉讯问。张当不耐拷打,攀咬交待:曹爽与尚书何晏、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人阴谋反叛。令某送才人与他,以充后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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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将张当供状报于天子,奏道:臣与大将军曹真乃莫逆之交,天下人所共知。若非谋反大罪,臣已令养其子终老矣!今为篡逆大罪,其谁敢赦之?
曹芳被逼无奈,只得下旨,以谋反之罪诛杀曹爽兄弟,及其党羽何晏、丁谧、邓飏、毕轨、李胜、桓范等,并夷灭三族。
经此政变,蒋济因功被进封为都乡侯,食邑七百户。蒋济先前信了司马懿,以为本来只是罢免曹爽,不料司马懿却大开杀戒,使自己对曹爽失信。于是忧悔成疾,不久去世。
缉查曹爽同党之时,司马昭说道:鲁芝、辛敞斩关夺门,杨综夺印不与,皆不可纵。
司马懿却道:彼各为其主,乃义人也,不可杀之。
于是非但不杀,反而奏请恢复各人旧职。辛敞至此感喟长叹,对鲁芝说道:我若不问于家姊,必招灭门之祸,且失大义矣!
鲁芝亦赞道:令姊真乃奇女子,多少自负才志之士者不如。
有人闻辛、鲁二人此语,以为是甚密谋,报与司马懿知道。司马懿遂召辛宪英至府,问道:汝因何断定,某定会不诛令弟辛敞?
辛宪英从容答道:天下事情不能预知。但以我判断,太傅发动兵变以废大将军曹爽,是被逼而为,并非图谋篡逆。明帝驾崩之前,曾把太傅手臂嘱咐后事,朝中人士无不记忆犹新。曹爽与太傅同受顾命,但独专权势,骄奢行事,对王室可谓不忠,于人伦亦谓不正。故某知太傅此举,只不过是要诛除曹爽耳。我弟不是曹爽亲信,虽附骥尾,不会受其连累也。
司马懿听罢,大为赞叹:辛佐治有女如此,可以无憾矣。
由此开始属意于其夫羊耽,渐为提拔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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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一党既遭灭族,魏主曹芳便封司马懿为丞相,令其父子三人同领国事。魏国大权落于司马懿父子手中,魏武皇帝曹操当年所做“三马并曹”之梦,至今果成现实。
嘉平元年十二月,诏命加九锡,朝会不拜,司马懿固辞,帝不允。
二年春,又命给司马懿在洛阳立庙。洛阳庙成,丞相司马懿随之患病不起。国人皆谓生人不得享死者之祭,而导致此病。从此司马懿不任朝请,只在府中养病。
司马懿既诛曹爽,满朝文武皆无怨言,惟有司空王凌不满。乃与其内侄令狐愚商议,图谋废黜曹芳,诛杀司马懿父子,再立楚王曹彪为帝。
不料尚未行动,令狐愚便忽然暴亡于家中。王凌哀叹时运不济,只得宁耐。
为司马懿立庙之后,魏帝曹芳又下诏褒奖并州刺史郭淮,进封为阳曲侯,食邑共二千七百八十户。朝廷又分出三百户,封其一子为亭侯。
司马懿自觉病重,乃杀戮过重所致,遂请旨出榜晓谕:曹爽门下尽皆免死,有官者照旧复职。军民各守家业,内外安堵。何、邓二人死于非命,至此果应管辂之言。
自此魏国朝中曹氏宗室力量日渐薄弱,司马氏完全掌握大权,控制朝政,并逐步消灭支持曹氏势力,便为日后司马炎代魏立晋,奠下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