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命令各军布阵,独自留下与颉利商谈。
萧瑀担心有失,叩马向前谏阻。太宗说:“卿无须担心,我早就考虑好了。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无非因朕新近即位,以为我不敢抵御。我如闭门拒守向其示弱,他们定会大肆劫掠。所以朕才单骑前出以示轻蔑,并展我军威,让他知道我军早有准备、不惜一战。他们深入我国纵深,不可能没有畏惧之心。有了敢战的勇气和底气,才有资本与他们讲和。制服突厥,在此一举,卿只须看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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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发展果如太宗所料。当天,颉利派人议和,太宗下诏允准。
两天后,太宗再次亲临渭水。与颉利在便桥上斩杀白马为誓结下盟约,突厥撤军离去。
这次结盟,为大唐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时间,史称“便桥之盟”。
事后,萧瑀向太宗请教:“突厥在没讲和前,众将领争相请战,陛下却没同意,臣等也深感困惑,没多久突厥就自行撤去,请问您是如何做到的?”
太宗答:“我见他们人数虽多却部伍不整,判断他们不过是想贪图些便宜。当他们请和时,颉利可汗手下权贵都来见我,只有他独自留在渭水西面,我如把这些权贵灌醉抓起来,然后再发兵袭击,势必摧枯拉朽。我再让长孙无忌、李靖在幽州设伏,断其归路。他们前有伏兵拦阻,后有追兵尾随,覆灭易如反掌。”
“我不让众将出战,主要是因我即位不久,国家还未安定,百姓还没富庶,应该休养生息。一旦开战,损失过于巨大。且与突厥结下血海深仇,他们一定会加强武备以图报复,我要彻底剪除他们恐怕就不好实现了。”
“因此我才息兵止战,给他们点甜头,他们得其所愿自然退去。志得意满也就不再加以戒备,待到我们国富兵强,再远征漠北一举消灭他们。‘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说得就是这个道理。这下你明白了吗?”萧瑀叹服而拜!
吓走了突厥,太宗君臣励精图治,开始把主要精力放在恢复社会秩序,促进民生发展上,国家一天比一天强大。
与之相反,得到重金贿赂、收获满满的突厥却逐渐开始没落。
突厥作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原本民风质朴,政令简约。隋末唐初,有个叫赵德言的汉人来突厥避难,受到颉利可汗重用。赵德言仗恃可汗信任作威作福,参照汉地模式修改突厥习俗,使得政令繁琐严苛,引起国人不满。
颉利可汗又亲近胡人部落,疏远突厥族人。胡人大多贪功冒进,性格反复,导致争端屡起,战火不断,严重削弱了国力。加之从武德九年(626年)冬季开始,漠北地区连降暴雪,深达数尺,牧民赖以为生的牛羊大量冻死,连年饥馑。
颉利可汗不仅不加以体恤,反而变本加厉征收赋税,搞的人心离怨,众多部落背叛而去,使得突厥兵力大减。
掌握了这一情况,许多大臣奏请征讨突厥。太宗拿此事征求萧瑀和长孙无忌意见,萧瑀赞成,长孙无忌进言说:“突厥今年并未犯我疆土,如果弃约攻打,烦劳百姓,恐怕不是王者之师的做法。”太宗随即打消了念头。
突厥强盛时,在大漠极北之地,贝加尔湖以南,居住着一支叫敕勒的古老民族,依附于突厥。
敕勒也称丁零、高车、铁勒,共有薛延陀、回纥、契苾、都播、骨利干、多滥葛、同罗、仆固、拔野古、思结、浑、斛薛、结、阿跌、白霫等十五个部落,风俗与突厥相近。其中,薛延陀部实力最强。
隋大业初年(605年)时,敕勒各部均臣服于西突厥处罗可汗。处罗征敛无度,引发诸部不满,他连杀一百余名酋长立威,敕勒随即反叛。
他们推举契苾哥愣为大可汗,居住在贪于山北(新疆天山东段博格多山脉);又推举薛延陀部乙失钵为小可汗,居住在燕末山北(新疆塔城额敏县)。待射匮可汗即位,西突厥国力复振,薛延陀、契苾二部去除可汗名号重新臣服。
游牧在郁督军山(蒙古国杭爱山)的回纥等六个部落,归东突厥管辖。
西突厥统叶护可汗(射匮之弟)势微后,薛延陀部乙失钵的孙子夷男率领部落七万余家,投靠东突厥颉利可汗。颉利可汗政治混乱,薛延陀与回纥、拔野古等相继反叛。
颉利派侄子欲谷设统兵十万征讨,却被回纥酋长菩萨在马鬣山(蒙古国杭爱山)用五千骑兵打得大败,菩萨乘胜追赶到天山,欲谷设部众大多被俘,回纥因此振兴。
紧接着,薛延陀部也接连击败颉利。东突厥愈发衰落,国人不断离散逃亡。颉利担心大唐趁虚而入,扬言狩猎,领兵来到朔州一带防备。
鸿胪卿郑元寿刚出使突厥回来,奏告太宗说:“戎狄兴衰,取决于羊马的数量。如今的突厥民众饥饿、牲畜瘦弱,我看不用三年就会灭亡。”
群臣再次劝说太宗攻打突厥,太宗说:“我刚与他们结盟就要背叛,这是没有信用;借助人家灾祸征讨,这是不讲仁义。即便取胜,也胜之不武。纵然他们部落尽叛,牲畜死绝,朕也不会攻他。一定要等到他们有罪,再出兵讨伐。”
恰好西突厥统叶护可汗使者随高平王李道立入朝参见,献上五千匹良马和大量金带宝钿,请求和亲。
颉利得知,数次派兵侵扰,警告统叶护不得迎娶大唐公主,否则就让他无法返回国境。统汗护只得作罢。
【04】 铁马金戈,横扫漠北敌胆寒
突利小可汗的王庭在幽州北面,负责管辖突厥东方各部,其所属奚、霫等数十部落先后叛降大唐,颉利因突利驭众不严而加以责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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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谷设在马鬣山(蒙古国杭爱山)被回纥、薛延陀击败后,颉利派突利前往讨伐,又遭败绩。颉利大怒,把突利痛打一顿,关了十来天才放回。突利内心不忿,产生了背叛念头。颉利又数次向突利征调兵员,突利不给,派人向大唐上表请降。
太宗对侍臣说:“以往突厥强盛时,能够乘马骑射的战士就达百万之众,以此欺侮蹂躏华夏国土,终因骄横狂妄失去人心。如今突利主动上表请降,不是穷途陌路,他又怎会如此!朕接到降表既喜又怕,喜的是突厥衰弱,边境就会安稳;怕的是朕如为政混乱有失道义,将来或许也如突厥一般下场!你们应当大胆谏言,防止朕犯下过错。”
贞观二年(628年)四月十一日,突利派使者奏告颉利发兵攻打,请求大唐出兵救援。
太宗找群臣商议,问:“朕与突利是异姓兄弟,他有急事不可不救。然而,我与颉利也有盟约在手,怎么办?”
兵部尚书杜如晦答:“戎狄从来不讲信用,最终会背弃盟约。现在不趁其混乱而攻取,将来必定后悔莫及。所谓‘取乱侮亡’,这是自古就应遵循的大道。”
四月二十日,契丹酋长率领部落来降。
颉利可汗派使者请求用梁师都交换契丹,太宗对突厥使者说:“契丹与你们不是一个种族,契丹前来降附,你们凭什么索取!梁师都是我大唐败类,占我土地,欺我百姓,你们反而庇护他。他就像游在锅里的鱼,不怕抓不到。即便抓他不到,我也决不会拿已经降服的民众去换这个败类。”
太宗得知突厥不再庇护梁师都,让人送信给他劝其归降,梁师都不听。太宗随即指派长史刘旻、司马刘兰成前往朔方(内蒙古鄂尔多斯杭锦旗西北)经营图谋。
刘旻等人出动骑兵蹂践其庄稼,又使反间计离间其君臣,梁师都国力逐渐虚弱,不断有人叛逃。其将领李正宝密谋抓获梁师都,因事情泄露没有成功,逃奔大唐。由此君臣上下离心,互相猜忌。刘旻等见时机已到,奏请出兵。
太宗诏令右卫大将军柴绍、殿中少监薛万均率军进击,又让刘旻、刘兰成占据朔方东城威逼。
梁师都引导突厥兵到达朔方东城,刘兰成偃旗息鼓拒不出战。梁师都趁夜撤军逃遁,被刘兰成击败。突厥发兵救援,与柴绍等在距朔方数十里之地遭遇,唐军奋起迎击,大败突厥援兵,乘胜包围朔方。突厥不敢救援,城中粮尽。
四月二十六日,梁师都被堂叔梁洛仁所杀,献城投降,其所占土地划入夏州管辖。
九月,突厥又来犯边。有人提议太宗修复古长城,发动民众登城固守。
太宗此时已经胜算在握,微笑着说:“突厥近来灾象频仍,颉利不知畏惧休兵养民,反而更加暴虐。骨肉亲戚互相攻伐,危亡只在旦夕之间。朕正准备为你们廓清大漠,又怎须劳民伤财修什么长城呢!”
十二月,突厥北边部落叛归薛延陀部,共同推举薛延陀首领夷男为可汗,夷男不敢接受。
太宗正欲征讨颉利,得知此事,委派游击将军乔师望携带诏书绕路前往薛延陀,正式册封夷男为真珠毗伽(简称毗伽,下同)可汗。
夷男大喜,当即接受册封,遣使向大唐进贡,臣服大唐。
其王庭开设在郁督军山(蒙古国杭爱山),领土东与靺鞨(居住在中国东北大兴安岭一带的古民族,是女真的祖先)接壤,西与西突厥交界,南邻沙漠,北至俱伦水(即呼伦湖,位内蒙古呼伦贝尔盟)。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全都归附于他。
至此,太宗为颉利精心编织的战略包围圈形成闭环。
放眼看去,薛延陀虎视眈眈、西突厥隔岸观火、突利怨气满腹、大唐枕戈待旦,颉利彻底落入了四面受敌的不利局面。
贞观三年(629年)八月初八,夷男派弟弟统特勒入朝,太宗赏赐给他宝刀、宝鞭,对他说:“转告你家可汗,部落中有大罪者用此刀诛斩,小罪的拿此鞭责惩。”
颉利这才有些怕了,开始遣使向大唐称臣,并请求和亲,,以女婿之礼尊奉大唐。
代州(治广武县,今山西代县)都督张公谨上奏,分析了突厥可以攻取的六条原因:“一是颉利放纵欲望,逞暴虐民,诛害忠良,亲昵奸佞;二是薛延陀等部落叛离,孤家寡人;三是得罪了突利、欲谷设,无处容身;四是漠北雪灾,粮草匮乏,无力保障;五是疏远同族,亲近胡人,大军一至,必生内乱;六是在漠北避难的华人众多,大多啸聚山林,据险自守,我军出塞,必会群起响应。”
太宗认为颉利可汗既已请求和亲,却仍庇佑梁师都,侵犯唐境,实为有罪,应加征伐。
八月十九日,诏令兵部尚书李靖为行军总管,张公谨为副总管,着手征集军队,准备进击突厥。
十一月初四,突厥进犯河西,被肃州(甘肃酒泉)刺史公孙武达、甘州(甘肃张掖西北)刺史成仁重击退,俘获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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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三日,太宗颁布诏令,进讨突厥!
着令并州都督李世积为通汉道行军总管,率大军从云中(山西大同)对颉利可汗所在地定襄(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发起进攻,从正面打击突厥。
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率精锐自马邑(山西朔州)包抄定襄(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
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灵州大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分别从金州(甘肃兰州榆中县)、灵州(宁夏吴忠北)两个方向包抄、进击突厥,策应主力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