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被朱泚围困在奉天月余,已经濒临弹尽粮绝的地步,眼巴巴盼望着两河战场的精兵宿将能早日脱身前来。
朔方节度使李怀光奉诏撤出魏州挥师长安,粮料使崔纵为了催促他尽快发兵,将库内物资全部拨付给了朔方军,并跟随朔方军日夜兼程赶赴奉天。
抵达河中时(山西永济蒲州镇),全军将士累的精疲力竭,李怀光下令休整三天。
河中尹李齐运竭尽当地财力隆重犒赏朔方将士,想让他们快点走,但这些在魏州城下餐风露宿、浴血奋战一年多的士兵仍想多留几天。他们谁都清楚,一旦渡过黄河直接与占据长安的叛军厮杀,将又是刀头舔血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崔纵深知朔方将士想法,一口气把随军运来的粮草物资、金银财宝全部运送到了黄河对岸,并张榜公示:“一旦到了河西,这些东西全部归你们所有!”
这下戳中了朔方军的痛点,疲惫顷刻间消逝一空,五万多人当天自蒲津渡口摆渡过河,屯驻于蒲城(陕西渭南蒲城县)。
神策军都将李晟自去年同张孝忠之子张升云攻打清苑失利,一直身患重疾在定州养病。德宗移驾奉天的消息传来,他的病刚好痊愈,即刻便要率军西归。
他是神策军将领,与朔方、河东这些藩镇不一样,本就是大唐皇帝直属的禁卫军,保卫皇室和首都安全是他义不容辞的首要责任!
易定节度使张孝忠夹在卢龙朱滔与恒冀王武俊两大强手之间,本想仰仗李晟为援,不愿放他走,一直寻找借口拖延。李晟心急如焚,索性将儿子李凭留下,娶了张孝忠的女儿为妻,又拿出财物贿赂张孝忠身边亲信,请他们帮忙劝说。
张孝忠为人忠直,看到实在留不住李晟,也清楚德宗确实有难,不仅不再阻拦,还派出大将杨荣国带领六百精锐骑兵随行助战。
李晟沿飞狐道疾进(在今蔚县东南恒山峡谷之北口,是进山西重要通道),一天不到就已抵达代州(山西代县)。李晟回师的消息传到奉天,德宗将其由都将升任为神策军节度使。
李晟一边赶路,一边在沿途征募士卒。由于他善于领兵且统驭有方,大家都愿意跟着他,不到十来天部众就已从四千猛增至万余人。
在李怀光所部渡过黄河后,他也紧随其后自蒲津渡过河,屯驻于东渭桥附近。
进入关中的援军,除了刘德信、李怀光、李晟,还有三支相继抵达。
一个是神策军兵马使尚可孤,带着所部三千人,从征讨李希烈的襄阳战场撤回,自武关(陕西商洛市丹凤县)入陕,在七盘(商洛附近)击败朱泚将领仇敬,屯驻于蓝田(西安西南)。
尚可孤是位资深老将,本姓宇文,鲜卑人,原为安禄山将领,降唐后在扶风驻防十余年,一直与吐蕃对战,屡立战功。
一个是镇国军(治华州,今陕西华县)节度使骆元光,率所部两千余人西进,屯驻于昭应(陕西临潼)。
骆元光是安息人(伊朗地区古国),戍守潼关近十年,在军中威望极高。泾原兵变发生后,朱泚将领何望之攻占华州(华县),打跑了刺史董晋,企图阻断援军入陕。骆元光率军奋击,重新夺回华州,并在数天内征募到万余人,多次击败朱泚,切断了叛军东出之路。
还有一个是河东节度使马燧之子马汇与行军司马王权,受马燧之命带五千兵力先行出发,屯驻于中渭桥(在长安以北三里左右),马燧则正从魏州战场快马加鞭往回赶。
至此,一张由各地勤王军所组成的兵力网,沿着长安四周悄然合拢,将朱泚严密包裹在长安及其附近地区。
唐军斥候前出到了望春楼下(望春楼是唐朝举办迎春活动的着名建筑,位于长安城外),留守长安的李忠臣数次出兵阻击均被唐军所败,只得派人向围攻奉天的朱泚求援。
朱泚没料到局面会发展演进成这个样子,常年带兵打仗的他非常清楚,若是回师长安那便彻底陷入被动,只能被唐军围困至死。此时,唯一的生路就是抓紧攻破奉天、生擒德宗!
这也让前些天还洋洋得意、自诩天命在身的朱泚,陷入到了深深的忧虑和恐慌中!还好,僧人法坚的攻城器具造好了。
既然退路已绝,那就拼死一搏!攻城!
法坚制造的云梯堪称一绝,其高与宽各数丈,四周包裹着可防刀砍斧劈、枪戳箭射的犀牛皮,下面安装着能滚动的巨大轮子,可以乘载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如同一个移动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