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旁侧。
几个大儒名仕的席位上。
仲良氏慢悠悠的品了口茶,道:“啧啧!堂堂荀子首徒,居然轻易被一个关中小辈牵着鼻子走,看来毛公近来明显是懈怠了。”
仲良氏跟荀子一脉的关系并不很好。
原因在于……
韩非狂喷诸子百家的本事,全都是跟荀子学的。
荀子狠起来,愣是拿整个儒家开刀,直接把儒家其余七派从头到脚都给狂喷了一遍。
什么贱儒、腐儒、陋儒、散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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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都是荀子发明的。
由此可见。
荀子一旦火力全开,那真是神鬼皆避!
这也导致仲良氏乐得看毛亨笑话。
再观公羊派,其依旧痴迷的望着扶苏,道:“赤子之心,少年奇才,若再横压荀子一脉的毛亨,那他就是我公羊儒的无上未来啊!”
公羊派现在恨不得直接上场把扶苏给扛走。
没办法。
他之余生,若是能够有此传承弟子。
那绝对是再无遗憾了。
随即。
胖乎乎的乐正氏缓声道:“你们两个,也莫要长了关中小辈的威风,灭了自家人的志气,毛亨不会这么容易就败北的。”
乐正氏虽说平时也没少被荀子一脉狂喷,但关键时候,他仍旧愿意为毛亨站台。
毕竟他们都是儒家,同属中原。
单这两条。
便注定他们得立场坚定,一致对外。
精瘦的漆雕氏开口:“同意……若毛亨不把关中小辈给挤下去,其背后的那位百家夫子,又怎会愿意显露真身呢?”
漆雕氏显然想跟许尚亲自较量一下。
或输或赢。
他都能妥妥的露一把脸!
顿时。
乐正氏、仲良氏和公羊派纷纷点头。
正所谓一叶蔽目,不见泰山。
此刻扶苏在几位大儒的眼中,便是那片叶子,乃是他们向许尚直接发难的阻碍。
……
台上。
毛亨在短暂的沉吟过后。
他终于找到了破局之法。
遂。
毛亨拂袖道:“小辈,三皇五帝之功过,我等身为后人,又怎能轻言议论呢?为了避免不敬不孝的情况出现,请容老夫给予回避。”
毛亨表示……
既然深陷局中,进退两难,索性他就不进也不退。
只要绝口不谈上古先祖,避开这个软肋。
他的【天人相应学说】,照样能用其余论断进行支撑。
“前辈,你这未免就有点……”
扶苏今儿个算是见到真无赖了。
他道:“前辈既然选择了回避,那就必须算我已经赢下了一城。”
毛亨摆手:“不不不!顶多算你占了些许优势,上古先祖本就是禁忌话题,你却一再言及,此举便已是大不敬了。”
毛亨转而又开始用大不敬压人。
他真的很擅长转换概念。
让自己回到优势地位。
既然我无法对三皇五帝的灾异做出回应。
那我就说你提及三皇五帝的话题,这个举动本身便是错的。
典型的。
解决不了问题。
那就直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属于强行堵嘴的无赖行为。
但表面上毛亨却依旧占据着孝义制高点。
着实气人。
对面。
“呼。”
这下好脾气的扶苏也忍不住开始做深呼吸了。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
不能太老实。
辩经争鸣,本就是要寻找到一切有利于自己的论点,击败对方。
只要能够占据道义的制高点,哪怕手段无赖一些,也是不妨事的。
“前辈,我必须得补上一句,那就是依据三皇五帝的功绩,以及当时天灾频发的现象,证明荀夫子的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乃是无比正确的论断。”
扶苏搬出了荀子,他道:“因此,谓之天人相分也!”
扶苏自己不再提及三皇五帝,而是重新提出了荀子名言。
这总该没问题了吧!
就算大不敬……
那也是荀子大不敬。
你这个首徒敢论师傅的不是吗?
果不其然。
毛亨也只能道:“行吧,暂且算你这小辈先占一城。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天人相分,秦天子的受命于天,即寿永昌,又从何来?”
毛亨抬手轻捋辫胡。
并非只有他的【天人相应学说】存在软肋。
由扶苏之口说出的【天人相分】,同样也有一项致命弱点。
即:君权神授!
天人相分,指的是上苍与天子、士卿、百姓全都没有任何关联。
如此一来。
又何以受命于天呢?
若是缺失了这一条,你嬴秦的权力来源是什么?
不是上天。
那就只能是万民。
可权力来源于民众,就会出现许尚之前所说的问题……
权力来源哪些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