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始皇由于国情,无法在开国之初实行土地主税政策,后继之君在帝国中期,那就更不用想了,即便提出来了也执行不下去。”
“详情可见难点三:如果想要知晓全国的土地分布详情,朝廷就得派人下去查,试问……在大秦谁能查的动关中勋贵世家?”
“谁去查,谁就得死!”
“甚至于,皇帝也未必不能一碗药送走。”
“所以既然在开国之初,始皇实行不了依据土地主税政策,后面将再无可能重启旧案。”
……
许尚曾详细了解过明朝的皇帝死因。
他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那就是明朝皇帝只要立了太子,基本上就离死不远了。
有几个例外……都是不上朝的……
另外。
大明有个着名的木工皇帝朱由校。
可当许尚深究朱由校为何要研习木工的时候,他发现一切都是因为紫禁城三大殿被烧,才引出了诸多事情。
最初明朝工部修缮三大殿,报价超过了一千万两。
后面好像又往下压了压,变成了七八百万两。
结果我们朱由校同志研究完木工以后。
只用了三百万两白银,便修缮好了三大殿。
这是什么概念?
连续翻出好几倍的报价啊!
国库的钱也太特么好赚了吧!
原价三百万就可以搞定的事儿。
最初硬生生能够涨到一千多万两。
可怜我们的明熹宗朱由校同志,还在青史上惨遭一顿抹黑,各种被骂不务正业,木工皇帝啥的。
综上。
所有的帝国发展到中期以后。
你别说核查土地详情了。
你就算修个殿宇。
下面的官员也敢翻出数倍的报价,只为上下捞钱。
没办法的。
至于那个大明张居正提出的所谓一条鞭法……为大明延续五十年……
别的不论。
只提两点。
张居正规定收税只收白银,结果白银都被官僚集团囤起来了,市面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白银。
其次是所有杂税全部合一。
或许有人会说这样能够压缩官吏上下其手的操作空间。
然。
有些地方的百姓,他们没办法,原本还能通过徭役卖苦力,现在统合成白银交税。
你就算想卖苦力,也不抵税收。
更何况华夏地大物博,每个地方盛产的东西还不一样。
有些地方产丝。
可朝廷收税不要丝,只要白银。
于是所有百姓,都得拼命去换取白银,然后官僚集团疯狂的囤积白银,这是迟早必崩的局面。
按照这个逻辑。
张居正不仅没有延续明朝五十年,大概率还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勋贵世家查不动,下面的富农豪商,也可以通过投献、飞洒、诡寄、缩绳……”
许尚顿了顿,接着道:“你们不用明白这些新词都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朝廷主收人头税,下面就会想方设法的隐匿人口。”
“而当主收土地税赋的时候,下面又会绞尽脑汁的隐匿土地。”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古通理。”
“这便是……以郡县士族门阀为首的【大型庄园式经济】。”
“随着国家的发展,门阀官僚群体会围绕水利工程的两岸土地开始,不断实行兼并。”
“直至再度变成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尔后举世皆反,推倒重来,再造新朝。”
“我将此等现象称作【三百年王朝周期律】,亘古不易。”
……
许尚一次性提出了两个核心课题。
前者是【大型庄园式经济】。
后者是【三百年王朝周期律】。
这两个概念互为表里,息息相关。
土地兼并。
损坏全民税基。
朝廷没钱,百姓苦难。
注定是积重难返,无可救药。
随即。
武成侯王翦眉头一挑的道:“夫子,照这么说的话,我大秦修缮黄河两岸,等到帝国中期以后,便只会便宜那些新兴的中原士卿了?”
王翦非常清楚。
就算夫子推出了陵邑迁徙制度,也只能迁走一代人的中原士卿,后续肯定又会冒出来新的。
尔后不断兼并,鱼肉百姓……
王翦表示,他让自家大孙挂名牵头修缮黄河,可不是为了便宜某些中原腐朽士卿的。
这涉及到了王翦的底线问题。
对于中原底层的黔首百姓。
王翦认为都是华夏的一份子,自当也是大秦子民,遂修好黄河,造福两岸百姓,当是军武王家的功绩。
可如果他军武王家最后徒做他人嫁衣。
王翦可不是什么冤大头。
“我曾说过,按照政治和经济的二分原则。”
许尚淡然的道:“未来中原新兴士卿的唯一出路,必定是给关中勋贵权臣做白手套,也就是当抓手……负责捞钱进献。”
“中原新兴士卿哪怕能够掌控部分土地收益和商贸经济,最终也都得跟关中勋贵世家置换政治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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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绝无可能例外的。”
“遂,天下乌鸦一般黑,黄河修缮好以后,估计能够造福两岸百姓几十年时间。”
“待经时日久,甭管是黄河长江也好,郑国渠和都江堰也罢,对于底层百姓的余荫都将变得十分有限。”
……
古代的种植条件非常艰难。
水利二字。
便是农耕文明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