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熊解早先犯下的错,加起来足有一箩筐,现在被推出来开刀,真是纯属活该。
昌文君连半句话都说不上。
当然。
昌文君本质上也不是真想帮熊解那个憨货,后者搞什么打生桩之类的人牲祭祀,可让他一顿两头为难。
昌文君真正想要维护的……
还是楚系秦臣派系的整体利益。
原本就算熊解没了。
泗水郡郡守的接替人选也应该由他来指定。
包括这次祭神礼的主持者。
全都应该由他楚系秦臣派系的人出面来搞。
现在却被外客功臣派系和嬴族宗亲派系掺和了进来。
等于原本的泼天之功,现在硬生生被一分为三。
不过话又说回来。
有人忧虑,就会有人欢喜。
李由仍旧在泗水落鼎处,与李信一起行打捞诸事。
再观我们的嬴族宗亲二把手,上大夫赵摎……
现在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赵摎的心情。
风雪压我两三年,我自踏雪至山巅!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
咳咳。
反正就是扬眉吐气嘛。
之前因为渭水碑文的事儿。
赵摎那个悔啊!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恨死了那个孔谦……
让他躺着也中枪。
好在现今时来运转,他赵老二又能支棱起来了!
所以。
此番有关祭神礼诸事,赵摎绝对是无比的上心。
尽管他更擅长武事,并不精通文事和祭祀等等。
但赵摎的背后毕竟还有渭阳君,下辖调配几个属官能吏,还是轻轻松松的。
如此。
待以乡三老、乡亭长者为首的民间巫师、巫祝、巫觋尽数到场以后。
共计数百人的规模。
而秦廷方面除了上大夫赵摎,九卿奉常和宗正也都出面了,包括昌文君与下辖的一众楚系秦臣官员等等。
许尚和嬴政并没有亲自出面。
这点事情。
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再者。
嬴政也在越发的尝试放手和放权,不能因为赵摎犯过一次错,就上了黑名单啥的。
没必要。
人都是磨练出来的。
赵摎看似有些粗犷,实则做事还是十分稳当的。
“熊解,原泗水郡郡守,直接负责打捞豫州鼎事宜。”
赵摎环顾八方的道:“兹事体大,其肩挑这等重任,却始终未能谨慎行事。”
“秦廷曾明令禁止不准再行古之人祭,可熊解却依旧瞒着朝廷,搞出了打生桩,河伯娶亲,人牲献祭等严禁之事。”
“后来陛下考虑到临阵换将,或有不妥,遂给其戴罪立功的机会。”
“结果却没想到这厮却又犯下了渎神之罪,擅自开挖泗水,分流改道,冒犯神明湘君。”
“此绝非秦廷之意,更非皇帝陛下的决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四海山川,神明在上,我秦廷自当重罚渎神罪人,以敬苍生。”
……
赵摎的这番言辞,明显是精心准备过的。
反正所有的黑锅,现在全都加在了熊解的头上。
朝廷是没有错的。
皇帝依旧圣明。
唯有熊解匍匐叩首,满眼绝望……
昌文君一声轻叹,缓缓闭目。
台下。
数百名乡三老,乡亭长者,巫师、巫祝、巫觋,他们极少部分人能够看出朝廷是在作秀。
小主,
比如庄列和荆南……
而大部分人则是早有听闻熊解的昏聩莫名,对于其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十分解气的。
毕竟朝廷确实杀了一个封疆大吏,祭祀神明。
单就此举而言。
绝对是挑不出任何茬子的。
“哎!希望此番祭神过后,来年能够风调雨顺,得到湘君宽佑。”
“我就现在就想看看……把熊解作祭以后,秦廷是否真能打捞得出豫州鼎。若成,则必然代表着神明大赦,反之来年定将天灾不断啊!”
“话说依着这熊解的昏聩之名,竟然到现在才被正法作祭,背后要是没有人包庇,我是万万不信的。”
“就是就是……早在熊解大搞人牲祭祀,打生桩的时候,就将其立马拿下,哪还会有现在的泗水改道,冒犯诸神之事?”
“秦廷现在又强调了不可行使古之人祭,依我看明明就是在点我们,然使刍灵献于神明,根本就是不敬不诚嘛!”
……
众多乡亭长者、巫觋,言论各异。
大体他们对于秦廷,依旧较为排斥,而且对于人祭之事的态度比较暧昧且复杂。
他们无比赞成渎神者死。
但他们却并不认为……人祭就完全是错的……
现在对于刍灵作祭,乃不敬神明的观念,依旧大行其道。
没办法。
这个事儿在楚地,短时间内是无法彻底扭转过来的。
反倒是上层贵族需要顾忌周礼,往往不能把祭祀搞的太过血腥。
可民间淫祀通常以实用为主,若神明没有降下恩赐,则百姓会觉得是自己的诚意不够,尔后就会选择不断加码……直至人祭再现……
此事何解?
答案自然是需要把民间淫祀之权整合兼并,进而全部收回。
只有挂了阴阳家和朝廷官方的名义。
这种事情往往才能够稍加收敛。
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绝迹。
“祭礼,起!”
随着上大夫赵摎的一声高喝。
昌文君也挥了下手。
具体的祭礼流程,主要都是昌文君负责把控的。
因为只有他最为了解楚地的风俗。
紧接着。
黄石公身着祭祀服装,正式带领一众巫师入场,携黑龙图腾和九凤图腾一同入场,巫乐悠扬,庄严四方……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
“令沅湘兮……”
九歌神明湘君的祭词,以歌声进行传唱。
很快。
在场的所有人都虔诚俯首。
下一刻。
“唰!”
祭刀落下。
熊解的头颅与身体应声分离。
这并不是人祭,而是渎神之罪,必续有人受到惩戒,方有可能获取神明的谅解与宽赦。
很快。
黑龙图腾、九凤图腾和熊解的头颅,一起高高呈上。
众多乡三老和乡亭长者面面相觑间,他们都是满脸疑问……
“黑龙,这是什么图腾?为何能够与我族的九凤图腾并列?甚至还要隐隐在其上,似乎从无先例啊!此为何意?”
“嗯……别的不说,这黑龙图腾,着实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我也感觉,此黑龙图腾绝非出自常人之手,难不成是应公?”
“九成九就是应公了,难怪秦廷专门邀请应公前来,没想到竟是为了绘制黑龙图腾!”
“甭管是否乃应公描绘,我都难以理解,这黑龙图腾凭什么压过九凤一头?难不成就是因为龙凤排序在前的原因?”
……
应曜在挥手描丹青方面的造诣,绝对是举世共知。
所以这黑龙图腾一出现。
众多巫觋便下意识想到了应曜。
堂堂淮阳一老,楚地顶尖名仕,为秦廷绘制出了这等图腾。
再由黄石公于祭礼上携带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