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
他必然是关中出身,曾游历于中原,成为一名侠客,后得右相王绾赏识……全家都开始逐步跨越阶层……
最终。
剑士门客献上了自己全部的忠心。
像他这种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应该被称作:死士。
转眼时间来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由于御驾军营的种种非议。
阎乐和赵成等人,提前回归,此行他们的收获还是颇丰的,名单上已经写了数十人的名字。
或许其中存在冤屈之人。
但无所谓……
这都不重要。
反正足以让他们对上交差就够了。
再观右相王绾……王绾肯定也是准备妥当了,尽管对于那些宦者卫的背景调查,仍旧没有到位。
可他还是通过各方人脉,从中挑中一人进行了策反……
一群地痞流氓,毫无信念可言。
只要被他抓住机会,就总有手段将其变成自己人。
外部的舆论造势就更加不用说了,百官诸公和军士将官的非议之声,估计早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现在就王绾上前给皇帝递刀子了。
对,没错。
按照王绾的预判,现在闹的这么大,他把刀子递给皇帝,就相当于在给皇帝铺台阶,皇帝一定会就坡下驴,斩杀阎乐和赵成等人,以平息百官愤慨。
事实也的确如此。
按照正常的流程。
这种君臣默契,嬴政是肯定得遵守的。
没必要因为几个阉宦,让老氏族彻底寒心,更没必要让百官诸公非议日久。
事情总得解决。
主要还是得看以怎样的方式落幕。
王绾打算借势给皇帝递刀……
许尚同样也是布局递刀。
而嬴政最终会如何选择,答案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
是夜。
东巡大宴。
许尚并没有参与,他跟尉缭子一起开了个小灶,正在下着棋,外加等着今晚的消息。
御驾营帐前。
高渐离照例要经过铁鹰锐士的仔细搜身,只是这次铁鹰锐士想要拿过他的乐筑之时,高渐离却并没有选择松手。
高渐离:“右相,我的乐器都是查了这么多遍了,今天还要查吗?”
右相王绾摆了摆手,既然高渐离都开口了,他也不想临时扫了兴致。
铁鹰锐士见状只好更加认真的,把高渐离全身上下都给严查了一遍,尔后这才退到一边放行。
“走吧,随我觐见陛下。”
右相王绾一马当先,进入了御驾营帐之中。
高渐离紧紧跟随,他的身侧还有两名谒者随行……
不一会儿。
诸公重臣全都齐聚在此。
嬴政和华阳太后同处于上位。
右席:长公子扶苏,武成侯王翦,国尉屠雎,伦侯蒙武,将军冯劫,内阁供奉章邯等等。
左席:右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去疾,河内郡郡守甘琅,还有魏地河东郡、砀郡和上郡的郡守……
左席以地方重臣为主。
而高渐离已经被召见在了营帐中间,只见他端身跪坐,怀中抱着乐筑,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专注。
“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随着高渐离的歌声响起。
仿若春秋时期伯牙和子期的典故,跃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相传。
春秋晋国大夫俞伯牙,精通音律,琴艺高超。
其人却始终觉得自己的乐曲,并没有达到表现出世间万事万物的人籁之境。
后续伯牙在回楚国探亲的时候,于阴江口休息,又恰逢八月十五,圆月高悬。
伯牙心有所感,琴随心动。
一曲落罢。
有一樵夫现身,高声称赞伯牙的琴艺之高,冠绝天下。
伯牙兴之所至,便开始跟樵夫商讨起乐理,竟发现后者居然能够对答如流,无一不精。
伯牙唯恐对方只是个古板的老学究,便开始展现出了自己的琴艺。
樵夫闻乐有言:“真是弹得太好了,就像在我面前又凭空多出了一座巍峨的泰山。”
伯牙更换曲目……
樵夫闻乐再言:“妙哉妙哉,好似滚滚河水从天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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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
伯牙只觉一生知己终相逢。
伯牙言道:“先生实乃我之知音,方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樵夫答曰,他名叫锺子期。
然而。
知己相逢总是短暂的。
两人相谈一夜,直到天明,又相约明年中秋再聚。
后面便是伯牙前来赴约。
奈何子期却已不在,数月前患病故去。
伯牙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子期的坟墓……他立马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并最终道:“世间无我知音,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听懂我的乐曲了,我还要这乐琴有何用?”
说完。
伯牙便把自己最喜欢的乐琴给砸了,从此他再也没有给任何人弹过琴。
这个典故……
只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琴音好弹,知音难觅。
而高渐离的知音会是谁呢?
不用想都知晓。
必是荆轲无疑。
这也是高渐离舍弃一切,今日来到嬴政面前赴约的真正原因所在。
再观嬴政……
对于嬴政来说,他此生最大的知音,当属夫子无疑。
只有夫子是第一个说出:他乃九州的皇帝,而非关中的秦王。
至今嬴政都在秉持着这个信念,执政掌国……
这便是嬴政想要亲耳听听高山流水的原因。
奈何。
今夜夫子不愿前来。
因为高渐离必定会在弹奏高山流水的中途,选择刺王杀驾。
那这注定的高山流水,不听也罢。
嬴政只觉可惜……
惜哉,惜哉啊。
这时。
“铮!”
乐筑的弦音轻颤。
高渐离整个人为之一怔,因为乐筑里面的铁铅似乎莫名移了位,导致乐筑的声调也出现了些许的转变。
右相王绾立即听了出来,他赶忙找补道:“陛下,高先生弹奏高山流水之时,往往是情之所致,不能自已,还望陛下能够再给其一点时间。”
嬴政闻言点头道:“行,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时间,处理一些琐事吧。”
嬴政主动提及了正题。
惹得诸公重臣全都面面相觑。
国尉屠雎立即道:“陛下,微臣听闻有阉宦借着查探黄河溃堤之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各种对当地县官严刑拷打,轻则脱层皮,重则直接刑罚加身而死……这显然并不符合秦法规制,有屈打成招,祸乱朝纲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