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璋不由得挠了挠脑壳,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依稀有点耳熟?
去汉寿南边并不远,因此也不需麾下提醒,当潘璋看到一个小将在江东军中奔若游龙时,登时就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哪个马忠,没想到竟是这个马忠!”
此时益州军如同一个锋矢突进,马忠便是锋矢的尖端。
因为马忠率先动身的缘故,张嶷干脆也不争抢,落后于马忠半个身位与其一同冲杀。
这些细微之处马忠也是看在眼里,冲杀时更加忘死。的
结果就在此时,马忠势在必得的一刀下去,被旁边突然横过来的一刀直接震开。
“马忠!汝忘祖地乎?”
这一声轻佻的谩骂入耳,即使不抬头马忠从记忆中翻出来了这个人。
“潘璋?”
双方就此撞上,旁边的士卒忙不迭给两人让出空间,张嶷也略有迷惑,站在马忠身后打算看看什么情况。
潘璋脸色一板:
“多年未见,汝还是这般不晓事!唤某潘将军!”
马忠摇头:
“汝都不称呼我一声马将军,我如何要敬汝?”
潘璋眉头拧起来直接叱骂道:
“若无本将军提拔,汝还不知在谁家为奴,今日竟忘恩至此!”
说着潘璋瞧了眼马忠身后的步卒,他看得出来皆为精壮之辈,若是得此军恐怕威震江东就不再是梦想!
于是潘璋怒叱完之后便换上了和善的笑容:
“马忠,好教汝晓得,如今荆南倾覆在即,北面还有曹公大军压阵,关羽死期已至。”
“此时重投本将军麾下,自有富贵不可言也!”
但是潘璋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是勾起了马忠的怒火,当即挺刀狂攻杀得潘璋左支右绌,口中也叱骂连连:
“吾在江东时,钱财身家皆献于汝,与为奴又有何分别,还敢言恩?”
“孙刘本亲好,我家主公何曾负于孙侯?反倒招致孙侯联贼偷袭,陈兵于此。”
“圣贤有云,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孙侯此举岂非失信于天下?彼辈不规劝孙侯反倒沾沾自喜,周都督若见,何其羞惭也!”
“如今彼辈劝降于我,无异于豺貉求我入丘,彼辈鼠辈,何足道哉!”
一番言语激得潘璋大怒,但一时间又反驳不得,只能怒喝道:
“待本将军斩汝,看小儿还能否如此口利!”
马忠毫不犹豫反驳:
“鼠辈!本将军正待斩汝之头悬于江陵,让天下观汝失信之丑态也!”
“啊啊啊啊!”潘璋愤怒欲狂,只觉得出江东以来处处皆不顺,如今连昔日旧部都能忤逆于他,种种烦心事激得此刻潘璋就一个想法:
他要这马忠死!攻伐之间再不留手。
但就在潘璋合身扑上的一霎,张嶷也毫不犹豫出手。
因为少时家贫,如今的张嶷也一直都很清俭,衣服上补丁不少,吃食能填饱肚子就行,向来都是与士卒同吃同住,颇受爱戴。
此次援荆南亦是如此,尤其攻泉陵时还换过衣甲,而且张嶷也素来少言,平时不出声的时候旁人很难猜到他就是真正统帅这支兵马的人。
因此潘璋以为马忠才是这支援军的首领,进攻毫不留手只求速斩,根本没防备马忠身边竟还有一人。
手背上似乎有星星点点的温热,被风一吹又变得格外凉。
胸口也是如此,一股温热从脖子往下蔓延,驱散了些许寒意竟还有些舒适。
潘璋转身想要说些什么,但发出来的只有“哬哬”声,胸口的温热似乎只是幻觉,潘璋仰面倒了下去。
对将死之人来说,对世界最后一点眷恋让这最后一瞬变得无比漫长,潘璋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出手利落的兵卒,眉眼间满是沉静,一点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看到马忠有了一瞬间的不忍,但很快就如错觉一般散去。
最后他还看到那些亲兵,往日一起饮酒一起吃肉的亲兵,此时看着他满眼不可置信,主动往后退。
最终这一瞬走完,还不待潘璋后悔出江东的决策,意识就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