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此堂四面开轩,门前黑漆的落地柱矗立,堂前还有几株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夏日时枝叶如盖遮蔽于此,眼下到了冬日树叶掉光,也是积了许多的雪。
走入堂上但见器具景物都透着富贵气象,而这等气象非十几年可至,唯有吴家如此三代官宦人家,方才有的。
“见过吴大郎君(哥哥)。”
“无须多礼。”吴安诗在族里排第九,但在家里却是吴充长子,喜他人唤他大郎君。
见兄长酒醉成这个样子,十七娘回过头去问道:“徐妈妈醒酒汤熬好了么?”
一名跟着十七娘的妇人欠身道:“依着吩咐一直温着。”
“那服侍哥哥喝下去。”
吴安诗喝了醒酒汤,神色稍稍清醒一些。
屏退了左右后,十七娘道:“哥哥,你也少喝些,喝多伤身,嫂嫂也会怪罪你只喝醉不知诗书了。”
吴安诗道:“吾不喝酒还能如何?今科科考不顺,只好望着朝廷的恩荫了。章家妹妹也算半个自家人,说出这话来,我也素不怕你笑话。”
见一旁十七娘的愠色,湖绿衫子的女子已笑道:“大郎君腹有锦绣,胸有万丈,只是与我一般不喜读书罢了,舍此科考此道正好,不必再蹉跎于故纸堆里。”
吴安诗闻言哈哈大笑道:“还是章家妹妹会说说,不似十七娘整日劝我读书上进,这作妹妹的都管到哥哥头上来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十七娘道:“我哪敢管到哥哥身上,只是朝廷有制度,非进士及第者不得美官。我吴家从祖父至爹爹这一辈父子五进士,如今到了哥哥这一辈至今却一个进士也没有,只凭恩荫可行?”
吴安诗道:“十七姐儿,你可否不似你嫂子那般?平日与哥哥我多说些妥帖言语。哥哥以往可待你不薄吧。”
十七娘侧着身子气道:“哥哥待我很好,我心底自是知道。只是嫂嫂苦口婆心,又是一心为你打算。你怎可这般说来,传了出去岂非辜负了嫂嫂对你一片心意。”
吴安诗无奈道:“章家妹妹,你看看我这十七姐儿,整日尽帮着她嫂嫂说话。”
湖绿衫子的女子抿嘴笑道:“大郎君,我哪敢说她啊,今日还输了她一盒宫粉呢。但十七娘说得也是,似韩吕二家哪个不是世代进士。方今有句俗语,天下之士,不出于韩即出于吕!”
吴安诗道:“那又如何,韩吕两家如今不迟早也是我吴家的姻亲么?真不知你们有何好多虑的。但说到收拢人才,韩吕两家确有所长。章家妹妹,你说他们有何手段招揽人才的?”
湖绿衫子的女子笑道:“那要视乎何等之才了?百里之才,千里之才,当世之选自是不同。”
“似仁人义士轻货,不可诱之以利,勇士轻难,不可惧以患,智者达于数,明于理,不可欺于不诚,反之则可裁之!”
吴安诗佩服道:“我就说章家妹妹虽不读书,但跟随郇公(章得象)在京住得多年,比一般男儿见识要高百倍。”
章家女子笑了笑露出傲色,她自持世家出身,自小见识就比他人家的子女多了十倍,何况他祖父是当朝宰相,又是抱在膝上养大,所见所闻自是不同。
“这么说大郎君要招揽人才么?”
“也不算什么人才,起初也是看他在兄长之故,但如今倒是看重他的才华,”吴安诗当即将一条子递给湖绿衫子的女子道:“你们看此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