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心想果真如昨日章越所言一模一样,故而他脸上早不似当初第一次听到时那么激动,而是比较淡定。
他又问道:“朕又有一事不明,昔日子贡问政孔子。孔子言,足兵,足食,民信。”
“子贡问不得已去其一,孔子言足兵。”
“去其二,去食,信不可去,因民无信不立。”
官家道:“以朕看来民信二字,在于朝廷的法度,朝廷法度不变,故而民始终信之不疑,因此就算民不足食,兵不得足,只要制度不坏……”
“此事朕不得其解,还望卿为朕解之。”
这是孔子说得儒家主张,制度是第一位,保持一个稳定制度,下面才是富民强兵。
王安石反过来了,先变法,再求富国强兵。
王安石暗暗吃惊,官家怎么对方才他的答案了若指掌一般,似早已知道他的初衷。
然后官家知晓了自己主张,竟预先埋伏了一个问题等着他。
这个问题虽王安石可以回答,但他心道此论若不是官家得出,那么身旁必有高人谋划。自己不清楚对方是谁,但对方却对自己一清二楚啊。
王安石收起小觑之意,对于官家的问题引经据典仔细作了回答。
这一次双方谈得十分彻底,而官家听得十分满意,显然了解了许多,王安石说了却有些后悔,他其实不愿意将自己的政治主张,一次性地说那么多出来。
他是打算在日后给天子的讲学之中,潜移默化地再告诉天子。
每一次都有一些新的东西,如此官家会对自己深信不疑。
但是官家今日出乎意料的一问,倒是打乱了王安石的方寸,他不得不抛出更多的内容,以及一些变法的具体措施。
其中有些变法的条陈,王安石其实还未思虑那么周详,眼下抛出太仓促了。
最末王安石再度告辞,官家依依不舍地对王安石道:“今日有些话,朕怕是忘了,还请王卿回去之后写成奏章进呈!”
王安石答允了,不过回去后他显然后悔,却没有进呈奏章,最后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