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零九章 吕公著

寒门宰相 幸福来敲门 3970 字 2个月前

另一人道:“是啊,我吕家何等门风,家规如何森严,便是纳妾,也要是正儿八经,书香门第家的女子。”

“又何况是外室,身份还是罪官之女,如此如何能同处一个屋檐之下呢?共同服侍公婆呢?这不是自降身份,还不说她还有两个孩子傍身。如此久了,不是奴大欺主?”

最后一人道:“我看留子去母便是,拿一笔钱打发她走了,从此不再见面。”

一旁坐着是吕希哲之妻,她乃张昷之之女。

张氏见此沉着脸道:“越说越不像话了。”

作为长媳张氏言语权颇重,几个嬷嬷听了立即下去了。

张氏对吕氏道:“你怎么看得?与我说说。”

吕氏道:“嫂嫂,我心底没有半分主意,回来便是听爹娘的意思。”

张氏道:“你如今也是嫁入章府,出嫁便是为人妇,为人媳,岂可事事再指望家里主张呢?”

“此事成与不成,你当由一念。”

吕氏道:“我不知道,我尚未见过此女子,不知她是如何样人物,居然迷得了阿溪,还给他生了儿郎。”

“如今我只是心底只是恨。阿溪办事很有分寸,极讲条理,大小事从不瞒我,不违背我的意思。但偏偏只是在这件事上,他自己做主了。”

“我不知我有哪里不好,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还为他仕途谋划,阿溪到底要这女子什么。”

张氏道:“这女子求什么?我不知道,但这女子已为章家诞下一男丁,且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我知你在想什么,但先朝章献太后虽没告诉仁庙身世,却也善待了其生母李宸妃。”

……

这日吕公著在朝堂上辞了前往西夏议和的差事,上疏言自古有为的君主,未有失人心而能图治;亦没有能用威胁、强辩而得人心者。应修德以安民。

此疏弄得天子实在下不了台。

吕公著下朝之后正遇到章越。

章越向吕公著道:“内制有无空暇一叙。”

吕公著答允了。

二人便至宫外茶室歇坐,这里一眼便看到宣德门外车水马龙的景色。

吕公著不仅是当朝翰林,也是文章大家,儒学宗师。

章越要劝吕公著接受与西夏议和的差事,但方才对方刚在朝堂上与天子面辞了,还数落天子不修道德而好强辩,实则无用。

自己不好当面直接再劝。

章越想了想看了一眼,室外侍立的少年笑问道:“这位可是内制弟子,有神童之称的邢居实?”

吕公著点头道:“正是,他乃邢和叔之子,自小以文章闻名。”

章越点点头道:“我记得此子诗词里有一句‘安得壮士霍嫖姚,缚取呼韩作编户’,甚有气魄,今为都人所传。”

“吕公真是收了一位好弟子啊。”

吕公著不同于一般官员,普通官员收门生弟子收同乡故旧,打着提携的名义为了日后私党互结而用。

吕公著本身是儒学宗匠,以儒家道德之学问教导和约束门下幕僚,颇有开宗的气度,仅从这一点格局眼光都要胜过其他官僚。

吕公著问道:“教导门下,不过为了传授些学问,当今官场结党营私甚多。向朝廷推荐官员不看心性道德,只看日后会不会回报家族。不问是否能善待苍生百姓,只问能否善于投机取巧。这是朝廷官场风气一日一日败坏的缘故。”

“吕某无能,只好厚养门下道德,等到他们能明白天下之事以‘治心养性’为本的道理,再推举他们出府为官办事。”

有等拒绝都是把话说在前面,章越道:“吕公之言,余受教了。”

吕公著道:“不敢当。在下作学问上还是要多向丞相请教,不知丞相有什么赐教的?”

章越道:“做学问便是明体达用之道。我近来读书用苏子瞻的八面受敌法,颇有用处。”

吕公著道:“我听说过,苏子瞻说他读汉书,史书浩瀚如海,百货都有,人不可兼求,故他每次只取一例读之,列出治道、人物、地理、官制、兵法等若干,每次存一意读之,勿生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