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了?这就是那个要被斩首的囚徒吗?”刽子手见到两个差官背着宋歆出来,便开口问道。
高个子此时早收起了倨傲神色,恭敬一礼道:“正是,这小子宋歆,其父临阵脱逃,他受了连坐,按律判了斩。”
刽子手点点头,走上前一步。这时候高个子心领神会,大声宣布道:“人犯宋歆,其父临阵脱逃,按律判斩,立即行刑。”
刽子手嘿嘿一笑,这才将刀按在宋歆脖子上,轻轻一划。
宋歆紧张极了,死死闭上眼睛。以为自己要人头落地的时候,却只是感觉到脖子上一股冰凉划过,他惊讶地扭了扭头,发现脑袋竟然还在。
这时候,刽子手收起刀,对身旁的那个穿羊皮袄的人微微示意,那人笑了一下,走上前。矮胖子见状,将宋歆翻过来放在地上,让那人查看。
那人先掰开宋歆的嘴巴,看了看牙齿。“年纪还算合适,只是腿断了,还要给他治伤,我看你们要的太多了。”
刽子手有些不悦,争辩道:“卫管事,这买卖生口的事,万一让上面知道,我就要掉脑袋。而且,这小子年纪轻,找个大夫给他随便接上骨头,不出三个月就能跑能跳了。”
卫管事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要不是现在生口难找,我也犯不着来找你买死囚回去。”
高个子差官满脸堆笑谄媚道:“卫管事啊,听说最近卫家买了不少生口,临近的地方都找不到了。这个价格真的不多,这小子身体不错的,要不然一番刑罚下来早就死了。话说回来,卫家如此大户,还在乎这几个小钱吗?”
宋歆此时算是明白了,这些狗官差,将自己当做奴隶给卖了。还煞有介事的安排了一场行刑,真是把戏都做了一遍。
在士族家中,比家奴和牲畜地位更低的就是生口,就算是随便杀了喂狗,也没人会管。虽然朝廷三令五申,严禁买卖生口,可是这政令到了下面,就往往变成一张废纸了。就算被抓住,也就是罚钱了事。
卫管事拍了拍手上尘土道:“好了,虽然病恹恹的,就这样吧。反正到了那里,也活不久。”
刽子手此时才露出笑容来,对着矮胖子吩咐道:“还不快帮卫管事装车?”
矮胖子应了一声,高兴地背起宋歆就往外面走,卫管事掏了一小包钱扔给他们,带着宋歆离开。
刽子手对两个官差吩咐道:“咱们三个可是脑袋别在腰带上,把戏做足,守口如瓶。”
高个子嘿嘿一笑,从袖里取出一把香来,点燃后绕着刑场边走边机械重复着说:“宋歆,走好喽。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不怨我。做鬼了,莫要寻我晦气,下辈子也别来找我报仇。”这声音大小,恰好能让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楚分明。
此时还在牢狱里的囚徒们,听到这声音,都默默低了头下去,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不少人都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连个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就死了,还真是冤...”
昏暗的天空下,一辆车子孤零零的在泥泞路面上挣扎着。马儿呼出的白气还有车夫不断扬鞭叱骂,也没能让车子稍快半分。这声音在漆黑无人的原野上十分突兀。
在车里躺着的宋歆茫然地看着天空,没有一颗星星,月亮也不知道藏在哪里,仿佛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连星月都不想看见他。
卫管事正靠着车子打着盹,仿佛是对这种艰困之事习以为常,全无要下车帮忙的意思。终于,在东方现出鱼肚白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座小村外面。
一个瘦小的老头远远看见他们,立即迎了上来,
“卫管事,就是这个小子吗?”
“给他治治伤,好了我会来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