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枝虽然探听失败,但并不在意,只是道:“唉,松枝姐姐如今也是忙翻了。说来明玉姑姑,怎么下楼梯都能踩空呢?现下扭了脚,说是还有几天才能回来伺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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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枝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多话!我可跟你们俩说啊,等明玉姑姑回来,可不许在她面前提,要不人家多尴尬啊!”
樱儿呆呆地嗯了一声。
绿枝感到奇怪,伸出手往樱儿头上探去:“樱儿怎么更像呆头鹅了,不会又发烧了吧。”
手上温度正常,她也就放下心来。
两人打探安排一番,在一日之后前往寿康宫。
她们向太后请安毕,便往通太嫔处去了。
通太嫔的衣裳仍是按着康熙朝时的风格,一身檀色暗花纹棉袍,外罩着银灰色一斗珠羊皮褂子。倒是头上颇多装饰,已经有些稀疏的白发梳成发髻,戴着一个翡翠嵌珊瑚米珠的钿子,其后六根珍珠翡翠长簪一排而落。
或许是因为年老,或许是这些沉重头饰让她难以保持重心,通太嫔斜倚在一个瓜蝶纹软枕上,窝在一件厚实的羊皮坐褥里。
容音让璎珞奉上见面礼,是一对鹤顶红灵芝如意。
通太嫔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笑道:“不过是偶然想起来从前的亲戚,想着劳烦皇后带她来给本宫见见,怎么皇后还要送这般的重礼。”便让嬷嬷收起来。
容音谦恭道:“太嫔言重了。太嫔是纯悫公主的生母,超勇亲王虽远在漠北,但心中必定孝顺,太嫔这儿什么好东西没有,这灵芝如意也不过是新奇些,又有个好意头罢了。”
通太嫔的笑意凝了一瞬,自从女儿身故,策棱这三十年来明面上礼数不缺,每年特意交待人送东西给她,毛皮宝石堆满殿中,连她的衣裳坐褥都是从漠北特意送来的毛皮所制,但策棱本人从未有什么书信问候,几次回京也没提过要拜见自己。
她只得当没听见,转而又问起樱儿。
容音道:“樱儿年岁小,孙媳恐她失了规矩,反而使太嫔心烦。太嫔既想与乌拉那拉氏亲眷团聚,孙媳特意请皇上开恩,今日解了娴常在禁足,让她来寿康宫陪伴太嫔。”
通太嫔维持住笑意,继续道:“娴常在犯错,自然要好好地受罚,让她出来做什么。本宫就是想着,当年本宫入宫时,是十三岁,如今樱儿也有十二三岁了吧,所以一时感叹,想见见樱儿。”
容音道:“樱儿是您的孙辈,怎么能比得上您。”
通太嫔道:“皇后太抬举本宫这个老婆子咯!本宫也不过是赶上圣祖爷充实后宫的好时候。说来当今皇上已近而立之年,这后宫反而不比圣祖爷二十几岁时热闹,这事,皇后也得多费心呐。选秀虽说是三年一开,当年圣祖爷也是拣了许多宫女为后妃的。
本宫听闻皇后你也抬举过不少宫女,仪嫔、炩嫔都是从皇后宫里出去的,既是为皇上广纳嫔妃,又都是皇后的体己人,她们伺候皇上,和皇后伺候皇上也是一般。”
容音一边留意着脑中宫外直播画面,见如懿一直在外间侧着头凝神细听,放心地端起茶盏,啜了口已经晾得温温的茶水,道:“那太嫔的意思,是想给樱儿这个福气吗?”
通太嫔笑逐颜开:“本宫的曾外孙女儿,虽是庶子所出,那名分上也是公主的孙女,她既已与二阿哥定亲,皇后与本宫本就是一家人了。
樱儿受皇后调教,到了皇上身边,自然事事都听皇后的,不敢有二心。皇上那边,本宫和皇后再多多美言两句,想必皇上也……”
她话未说完,外间就响起一阵喧闹。
“娴常在,娴常在,没有通报您不能进……”
如懿拎着食盒推门而入,嬷嬷急急跟来,低声提醒。
容音似是被如懿惊着,手中茶盏哗啦一下倾倒,茶水泼在袖子上,璎珞立刻掏出手绢为她擦拭,恰到好处地“呀”了一声:“皇后娘娘没烫着吧!”
容音站起行礼:“孙媳失仪了,请太嫔容孙媳去换身衣裳。娴常在如此急切,还带了吃食,想必思亲至深,就让她陪陪太嫔吧。”
通太嫔懵了,但事已至此,皇后又是被如懿贸然闯入吓到的,只得吩咐嬷嬷:“快扶皇后去内殿,仔细看看烫着了没有。”
两人进了内殿,听见前边隐隐约约地说话声。
如懿和通太嫔的声音一般沙哑,一开始难以分辨,但细细听就能听出如懿独有的口音和语调。
只听如懿道:“姑奶奶,女儿家能嫁一个疼惜她的如意郎君便好,未必需要多么显赫,免得让皇上觉得,樱儿不安分。臣妾特意炖了一碗绿豆莲心汤,请您喝了静静心吧。”
通太嫔气得声线颤抖:“你!这后宫你入得,偏你妹子入不得?乌拉那拉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如懿听起来颇有些气鼓恼叨:“姑奶奶要是生气,要责要罚,臣妾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姑奶奶要如此沾染后宫之事,教唆樱儿不安分,臣妾实在是痛心。姑奶奶年老体衰,实在不宜火气过旺,还愿姑奶奶顾及身体,进一些绿豆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