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地上,每个蒙古人都必须是这个鄂托克的牧户,在战时,所有牧户出兵组成名为和硕的武装集团,理论上每个鄂托克需要出兵千人上下。
几个鄂托克组成万户。
但实际上,摆言台吉就是名义上的万户首领,但他没有万户,手下只能编成三个千户。
这上面的人名比较像族谱。
比如摆言台吉自己的名字,是右翼多伦土默特部,达延汗四子我折黄台吉之重孙、不只吉儿台吉之孙、火落赤之子,孛儿只斤·摆言。
刘狮子恨铁不成钢啊,非常有震慑力的姓氏,怎么就自甘堕落给人当免费打手去了呢?
摆言把头摇得很坚定:“那能怎么办,他们能给人们都信的汗号,握住佛法,就能……”
摆言本来想说,手握佛法拥有汗号就能扩大领地,但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刘承宗嗤笑一声,打断了他:“不,你不能。”
摆言台吉早就意识到青海的局势出现了变化,这支屯营湟水源头的汉军,能给青海甚至西北带来千变万化。
但就目前而言,这支军队带来的震慑力还不够。
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尕马和尚,也许他们看待这件事更有共同语言。
这片土地从来不缺少统治者,只是每个统治者都有自己想要统治的地方,对更远大的地方鞭长莫及。
没有人在乎头顶出现个太上皇,甚至某种程度上,地方上的土皇帝们,都在为自己寻找靠谱的太上皇。
但这不单单与实力有关,还与决心和意志有关。
对摆言来说,数千里外紫禁城里的大明皇帝和沈阳建都的后金天命汗都很有实力,有啥用呢?
“汉人说,听其言观其行。”
摆言看着刘承宗的眼睛,说道:“现在证明和尚封号管用很简单,证明和尚封号不管用很难,所以还能。”
刘承宗没再多说。
他学习到了新的东西。
在陕西,他认识到统治的力量来源于生的希望。
在青海,他认识到统治的力量也可能源于死的可能。
出兵,削平白利王顿月多吉,比白费口舌说上七天七夜都管用。
很快,刘承宗即将与摆言台吉组成联军南征的消息,随各地前来俱尔湾贸易的牧民,被带回四面八方的蒙古部落。
越来越多的蒙古贵族率部慕名而来。
人们慕的不是刘承宗的名,也不是摆言台吉的名,而是进藏后和尚们可能给他们的名。
南下的漫长征途,对大部分只有几十个牧兵的小贵族们来说充满危险。
但如果聚集在一起组成联军,南下的道路便畅通无阻。
就连刘承宗都没想到,在青海这片土地上,进藏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越来越多的牧民部落集结在青海湖附近,使刘狮子变得格外忙碌,他每天都要会见几个新来的蒙古小首领,在陈钦岱的陪同下与其聊天,视察其兵力构成,送出几件礼物。
说实话刘狮子从未想过,送出两只铁锅、几个木箱、一柄雁翎刀或一张毛毯,就能得到整个部落的好感。
人们都说刘大帅是个非常阔气的人,尽管是个汉人,但和抠门儿的皇帝不一样,非常愿意随同他作战。
以至于这样的日子过去半个月,刘狮子都已经总结出一套赠送礼物的规律,只要按照这个规律来,十个人里一个出错的都没有。
看首领的姓氏。
但凡姓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的后人,送两把嵌钢斧头准没错,如果再带一柄没有装具和刀鞘但打磨好的雁翎刀,就基本上好的像亲兄弟一样。
但如果不姓孛儿只斤,是其他偏远地方的小部落头人,那就得大出血一番,送两只漆器木箱、一套价值三五两银子的银首饰,才会从他们脸上看见满意的笑容。
规律很简单,越是黄金家族,在铁器、甲胄、兵器方面越是穷得离谱,但不太缺少祖传的精美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