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觉得如果一个姑娘有这样的气度,辅以如此打扮,没有难看的人。
“怎么样大帅,我没骗你吧?”
在锅庄上首,木雅满面自豪地道:“打箭炉十三家锅庄的阿佳都是美人。”
刘承宗点点头,看着坐在官寨一旁的女掌柜们,对木雅问道:“她们都是蛮家姑娘,为何锅庄掌柜都是女子?”
“多数都是,有两个汉家女子。”木雅说着狡黠一笑道:“方便,大帅也看见锅庄了,都修得宏大轩敞,来之前想必大帅把锅庄当作了汉地的酒楼吧?”
随着刘承宗点头,木雅摆手道:“非也,大帅可记得,进炉城前我说,僧人之多原因有四,不论客人来自哪儿,都能在锅庄住宿,都有不要糌粑和锅魁吃,只要贸易兴起时候给帮着干活就行。”
刘承宗缓缓点头,示意木雅继续说下去。
“炉城百姓务农者不过十一,务工者十二,军兵居其一,余者尽务商事,蛮家男子自幼习武,对汉家风俗、言语商务之事所知甚少,这些阿佳是锅庄主事,也是茶马商路上的中介人。”
木雅把锅庄的女掌柜们称作阿佳,道:“茶马贸易货物繁多、双方物价不一、言语不通、就连钱币也不一样,亦不免会遇到赊账之类情况。”
“存放马匹、货物、茶叶的业务,但汉番商贾至此,直接交易难免产生争执,双方茶商俱是手眼通天的贵人,为了不让他们起争执,阿佳便应运而生。”
“锅庄主人挑选家中模样周正、聪慧女娃,在十五岁以前,学习汉番言语、风俗习惯、精通数术,知晓各类货物行情,待年满十五,便继承锅庄家业,为商贾翻译、中介。”
刘承宗听得很认真,这是从元代起四百年来成熟的商业模式,对俱尔湾市场有很大的借鉴学习意义,他说:“她们是商贾之间的经纪人。”
经纪人也是古词,是牙子的俗称。
“对,就是经纪,在锅庄见惯了交易往来,又能从中担保,久而久之,她们能在买卖里一口定价。”
木雅道:“而且她们都很富有,茶商买卖动辄数千包茶、数百斤虫草贝母,一笔买卖谈成,阿佳的收入是一百抽四。”
刘承宗恍然大悟,怪不得阿佳们的打扮首饰都是上品,这个职业确实收入可观,这南路茶马的贸易额一般在两三百万斤茶叶,单就这个价值,百分之四可就有近十万斤茶叶了。
“唉,不过如今市场在河东,我这炉城的阿佳们只能赚藏商的货,大头都被对岸冷沈两家赚去。”
木雅没在这事上多说,挑眉怪笑道:“蛮家女子最多情,大帅这么年轻,有没有喜欢的,随便挑,促成一段姻缘,连锅庄都给你。”
“锅庄都给我?”
木雅却理所应当道:“阿佳向来是招婿入赘,北边可就是从前的女儿国,若她们谁有这造化被大帅收拢,人都是大帅的,那锅庄可不就归大帅了,放心,我可不敢收大帅的抽成。”
刘承宗磨痧着下巴,眼神在阿佳们之间巡回,看得蛮家姑娘各个含笑,就见他转头一脸认真问道:“有没有熟悉蒙古言语的?”
木雅挠着头顶像只大马猴,把求助的目光洒向四处,正看见按刀侍立身侧的樊三郎忍俊不禁。
三郎光想给刘承宗翘个大拇指:不愧让她陪着看美人的刘承宗!
木雅更是脑瓜子嗡嗡直响,心说蒙古言语,这大帅的癖好……有点古怪啊!
他无助地摇头:“大帅,这懂蒙古言语,恐怕得到河东找了,我这都是番子,对岸才是鞑子。”
刘承宗点头表示理解:“可以培养一下。”
“那……”木雅把目光看向端坐堂中的阿佳们,面色发苦:“那我就培养一下吧。”
见他应下,刘承宗十分开心,哈达也接了、阿佳也见了,他觉得该上正菜了,兴奋地搓着手道:“那开始吧,愣着干嘛,快把那些被阿佳迷住的士子请出来,我可就是为这事来的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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