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菲想起当时来,递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勺子盛了半满,先是在碗沿上轻刮了残余,然后才递了过去:“喝吧。”
大夫来看了后说确是风寒,开了药,又说得好好将养两天。镖局里一群大老爷们,哪儿有会照顾病人的,李万里与她是自称主仆吗,就她来伺候着吧。
李芳菲也哪里会照顾人,纵在封府中算是做过两三个月下人,可当时主人家性子软,又总是怜悯她原也是好好人家姑娘,情势逼迫着才到了她们家来,做不来的活儿从来没勉强过。后来继夫人给大小姐请了女先生,柳嬷嬷不肯让二小姐落了下成,叫她担起教导二小姐诗书的活儿计来,那些下人活儿,就更不曾做了。
故她前两天头一回给李万里喂药时,是直接一碗滚烫的药灌了下去。
“不敢不敢,哪儿能屈尊长公主来侍候我。”李万里赶忙将勺子同碗一块儿接过,一扬脖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虽他这两天渐好些后总拿这事来同她打趣,但当时,李万里可是什么都没说,喝完了滚烫的药,又强睁开困倦极了的双眼,皱着眉头,去给自己打地铺。
她当时卖身葬父的事闹得那样大,镇上的人几乎都知晓她后来是做了封府的丫鬟。一开始是混乱中没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后那些镖师们哪里会不质疑,临从清平出发前便有人要去告发她私奴出逃,是李万里去周旋了许久,这事才算是勉强糊弄了过去,没人再提了。
究竟是怎样说服了众人,李万里没同她讲,但看众人言行,无非是男男女女那些由头。情势迫人,李芳菲心里也明白,故后来李万里说路上他俩要一间屋舍,她没再提出质疑,算是默许了。
只是若还要再过分,纵然是伪装给旁人看,也是在她应许范围之外了。刚出清平镇还未过江时两人头一回一块儿住,李芳菲边冷眼看李万里边这样想着。而李万里则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自己的那床被子,地上草草打个地铺,糊弄过一个晚上,早上起来,自己床铺收拾好了,来叫她起床,再给她也收拾好床铺。
李万里将空药碗放回小几,锋利的眉拧成了一团:“实在是也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