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李清照陪着老师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后,秦观这才关注到了在门口一直探头的宫十二等人,便道:“你是这流求的执政,你一回来,找你的人定然要排成了长队,你就赶紧过去吧!正好把清娘留下来,文叔兄那里的情况,还有吾师在朝中的情况,我得好好地问问她!”
于是,秦刚告罪,离去前,又嘱咐李清照须得注意秦观的精神,切勿谈得太多。
的确,既是因为秦观的病倒,又是因为秦刚的到来,这几天,全岛的主要官员,都集中在了秦州的执政院中。此时,他们中还有很多从未见过秦执政的人,都充满期待地希望能够得到他的亲自接见。
“有多少人?”
“总共三十八人!我们这些老班底占到四成,然后有两成是从菱川书院推荐而来;再有的四成,便就是这几年来,从迁往流求的耕民中,专门挑选了一些读过书、甚至还有中过贡士的人,先把他们吸收到了各个衙门里做吏员,再从其中一步步地择优选拔出来的。”宫十二一边跟着走一边介绍道。
“既然人也不多,那就找一处都坐得下的厅堂,大家一起来聊聊!”
“是!属下立刻去准备!”
执政院议事大厅,此时坐着的人,却远远不止三十八人:因为帅司司监林剑听闻后,也带来的此时也在秦州的十几位帅司部的中高级军官,大家都坐在这里,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等待着他们翘首以盼的秦执政的会见与勉励。
厅后屏风转角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很快,在张耒、宫十二的陪同下,出现了身着流求执政官袍的秦刚身影——这也是秦刚到了执政院后,才发觉短短三四年里,就在秦观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一片空白的流求执政院中,一条条的法规制度、一项项的标准规范,从公文的格式、流程,到这官服的形制细节,俱是秦观亲历亲为,逐渐得以成形。
此时站在执政席前,身着华美章服的秦刚,自左向右扫视一眼,不威自怒的气势顿显无疑,厅中众人,都不由地顿生拜服之心,一齐躬身高颂:“参见秦执政!”
秦刚看着厅中众人,虽然这早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面对类似的场面,但是今天的情形,却让他多少有些微微的激动:
因为这是在流求,一个不受如今朝中党争之弊困扰、一个不受长年权贵门阀把持、一个更无冗官繁职拖累的地方,尽管这里的掌政之臣稍逊经验,尽管这里的执事众吏多嫌稚嫩,甚至秦刚也不敢保证,在同样慢慢积聚权力的一片新兴官场环境之下,也会暗生滋长着无法避免的贪腐之人、恋权之士、枉法之徒以及不称职者。
但是,这个班底的气息却是清新的、这个团队的心劲却是凝聚的!更何况,这里还有着秦观、张耒、陈师道这一众秉承儒学正道、舍身取义般的楷模之样站立于前。所以,这也是这两三年来,秦刚并不会过于担心流求政治局面的最主要原因。
可是,秦观的病倒却警醒了他:流求的政坛已经渐成气候,为官者、当政者、掌权者、获利者,正在缓慢地在流求这块富贵的土地上慢慢地显现出来。即使是,这里由于初创者的大公无私、由于先行者的公正廉明,暂时还没有出现严重的利益分化。还有流求岛上充足优越的自然资源与秦刚带来的先进科技生产力,还在努力地维持着这其中的大致平衡。
只是,是人,必分三六九等;
是社会,必分团体阶层;
就算是最基本的聪明与愚笨、勤劳与懒惰的区别,就已经渐渐地在第一代的流求居民中开始出现了最起码基本的贫富分化。
秦观、张耒、陈师道等人,原本就已经是誉满天下的名士,在这流求,几乎拥有着不可质疑的名气与地位;
再者,苏轼门下的弟子,一贯秉承了蜀党人士“洁身自好”的高度道德自律,如秦观的勤勉、张耒的刚正、陈师道的耿直,以及他们如出一辙的廉洁公正的品行,便就是给如今流求的各级官吏树立起了可以打样的模板与范例。
小主,
其实,这也是大多数新的朝代初立时可以做到的标准。
只是,初创者的自律情怀作用有限,长不过百年,短不出两代。人性的自私、贪婪、以及腐化的力量足以消蚀一切,而回到了最基本的政治权力的维护层面之上,既然缺乏足够的信仰,那么唯有依赖于贵族、之后的门阀、今时的士族,或结党诸人的。
秦刚自然十分清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真理,他不会幼稚地尝试在现在就去创建信仰之路,而是最务实地采用了利益捆绑的思路,让目前所有在流求这里拥有了权力、拥有了财富、拥有了安逸生活、甚至只拥有了一个可想像中美好明天的人们,都能够通过一种制度,捆绑在一起,聚集在一起,能够为自己发声、为自己争取、也为自己而奋斗的机制。
现在,应该是要认真地推行这一切的时候了!
“各位!秦刚此次从京东路过来,因为春夏分别发生了两次雹灾,到了八月,便引发了两路几十县的百姓饥荒,倘若此事发生在我流求,各位如何处置呢?”
“禀执政!”宫十二率先站出回道,“右丞屡有教我,曰:三年耕必积一年之食。官之赋税,国之储粮,便应于灾时开仓赈灾,助民渡难应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