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儿不得对梁长史无礼!”
皇甫郦闻言心思一转,知道自己已经说中了叔父的心声,他也不迂腐,当下就大大方方向梁衍行礼道歉,梁衍当然不敢托大,也连忙回礼。而皇甫嵩等两人互相行礼完,似乎也没有了继续深究此事的兴致,他挥了挥手,说道:
“罢了,今日之事就暂且到此为止吧,你等先下去吧!”
三人经此一事各有所思,闻令也相继告退。皇甫嵩看着重新恢复安静的大帐,他伸手捋了捋颌下的长须,面色凝重。刚刚他故意考校了自家的子侄,毫无疑问素来有政治嗅觉的皇甫郦所说的基本上都切中了要害,只是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此时再说下去就是有违人臣之道了。
力主朝廷解除党锢的皇甫嵩深知此时朝中士人、外戚、宦官的争斗已经乱的不可开交,全靠天子勉力维持着平衡。而就阅人无数的他离京时所见,原本身子孱弱的天子在为他送行时却是红光满面,精神奕奕。事出反常必有妖,沉迷酒色的天子如此神色,除了如宫中传出来的流言所说天子正在大量服用方士的药石之外,皇甫嵩无法再做其他解释。而天子一旦驾崩,朝中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若是有心怀异志之人手握强军在外,那接下来的情况也皇甫嵩也不敢再想了。
思虑如此多的厉害得失已经耗费了皇甫嵩太多的精神,他不由也觉得自己是神思疲倦了,想过头了,只是心里对董卓的防备之意却愈发重视,他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仿佛在做一件重大的决定。
“待三辅的战事一了,我必要上书朝廷削其兵权,即便自身再受猜忌,也要为国家除一大患!”
···
陈仓城外,联军大营。
就在皇甫嵩为朝中的争斗和董卓的异志劳心焦思的时候,陈仓城下的王国也在为自己顿兵坚城的局面担忧着。
凉州联军入侵三辅,烧杀抢掠不在少数。在陈仓军民心中,这些来自凉州的叛军就是来毁灭城中一切的,而守住城池就是守住自家的性命财产。于是在徐荣偕同陈仓守将动员城中百姓上城防守并颁布了连坐法后,陈仓城变成了一座阖城皆敌的坚城。
虽然联军人多势众,在城门被守军堵死突破无果后,还多次使用云梯蚁附攻城,但每次登上城头没多久就又被城上的军民齐心协力赶了下来,眼看陈仓城头上“父战死于前,子斗伤于后”的场景不断出现,同仇敌忾的守城军民士气却愈发奋扬,率攻不下、损兵折将的王国不得不把已经胆寒的攻城部队调回来进行修整,暂时停止攻打陈仓城。
人多势众、来势汹汹的凉州联军直接在陈仓城下扎下了营,除渭水一面外,城外北、东、西三面密密麻麻都是凉州联军的帐篷,络绎不绝的帐篷就这样铺满方圆数十里,各面的胡马嘶鸣声相闻于耳。
王国的穹庐大帐就设在陈仓城北面一处高地上,在这里他每天能够第一时间眺望到陈仓城上的境况,而现在他将联军的各位部落大人、豪强大姓聚集到了帐中,一起商议当下已开始变化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