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听了刘乔的话,哈哈一笑,连忙向阎行见礼,口中说道:
“阎君休要听刘子高胡言,在下不过阳城一酒徒狂生,哪里有甚么才学见识。”
“戏君过谦了,刘君曾经跟在下谈论过范蠡之学,据说就是戏君指点的,在下当时听完无比佩服,虽然行商多年,但能够将这商贾之道讲的如此通彻的,还是当属戏君之言啊,所以此番来到阳城之中,就一定要让刘君带路,亲自来拜见戏君,孟浪唐突之处,还请戏君见谅!”
从一开始进门之前到互相见礼,阎行除了打量了一下院子中的情况外,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戏志才的身上。
戏志才年过三旬,脸色有些枯黄,瘦削的脸庞上长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虽然也已经蓄须,但胡须却乱糟糟的,可见平日里已经习惯了不修边幅。
身上所着衣物看起来颇为落魄,衣裳虽然没有刘乔当时说的初次见面时的衣衫褴褛,潦倒不堪,但是一身黛青色儒袍也是洗的发白,其上也不乏缝补了一些补丁,足见这位寒门穷士的日子过得窘迫。
而院子中虽然也修有猪圈、鸡埘,但却没有家禽、家畜发出的声响,角落里开垦出来的几块菜畦,上面也是长满一些歪歪斜斜的野草,显然,戏志才虽然日子过得窘迫,但却也不是一位甘心安事农耕的人。
阎行在将院子的一切尽收眼底的同时,戏志才也已经将面前这位身材魁梧的马商偷偷打量了一个遍,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外表,面目也是硬朗分明,虽然刘乔说这位阎君是一位北地马商,但戏志才内心却不相信。
虽然眼下正逢乱世,走南闯北的商贾有不少都是习有武艺、身手矫健之人,像这种北地马商就更是一个高风险高牟利的行当,虽然战马从草原胡人部落贩卖到中原地区,往往一匹战马就能够获利几倍到十倍,但是沿路上的马贼、剪径的贼寇,都是谋财害命的凶残之辈,不是真正的狠角色,是很难真正通过贩卖马匹起家的。
但这个阎君又岂是一个单纯的马商狠角色,他身上那种渊渟岳峙的气势绝不寻常,戏志才也见过不少走私贩卖盐铁的商人,他们或许满脸横肉,凶相显露,但身上的气势却不过是争强斗狠的凶戾之气。
而这位阎君,身上的气势,从容淡定,乍看去,不觉深浅,但就如同一堵高山、一潭深渊一样,令人心安的同时,也不由得在心中油然产生一股敬畏之情。
两人各怀心思,但口中殷勤的话语却没有停下,三个人前后进了戏志才家的屋中。
看到有客人进到屋中,戏妻也连忙过来和刘乔和阎行见礼,并亲手奉上热汤,阎行看她虽然布裙荆钗,但容貌清秀、贤淑知礼,想起刘乔说过,戏志才家中有一位贤妻,心中不由也对这一位愿意陪戏志才这等困顿不得志的穷士一起挨苦日子的女子心生敬意,也不敢怠慢,对于她亲手奉上的热汤,连忙伸手接过,出言道谢。
戏妻知道自家夫君和这两位客人还有话要谈,而且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们也会在屋中博戏饮酒直到入夜才散去,所以她奉上热汤之后,就带着要缝补的衣物,退出到院子去了。
戏志才看到妻子退出去之后,也转而看向刘乔、阎行两人,虽然刘乔多带了一个友人过来,但他聪慧明智、性格洒脱,家中又无一余财,也不怕兵荒马乱有人心生窥觊,当下就一手接过刘乔手中的食盒,一边打开一边出言说道:
“刘子高,你不是说要去雒阳城贩卖货物么,怎么又变成了在军市之中厮混了,莫非是行商不利,将货物都赔了一个精光,还欠了满身的债,只能躲到军市之中避祸了。”
戏志才与刘乔也是熟悉的友人,对于揶揄刘乔的行商,他也是信口拈来,毫不见生,同时对着上下三层的食盒,每打开一层就啧啧称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