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报钱粮、偷吃空饷,看来这些西凉兵也不过是因为上任伊始,才在之前装出一副急公好义的样子来迷惑别人罢了,顺带着也是给县寺官吏和城中大姓一个下马威,先震慑他们这些地头蛇,才好方便接下来的捞钱。
要不然,这才过了没几天,西凉兵就原形毕露了。
范镛听闻这些西凉兵都是从苦寒之地来的穷鬼,以前在西凉过够了穷日子,现在难得入侵中原腹地,眼馋着中原州郡的富庶,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敢要,之前在阳城、雒阳等地,把什么都抢光了,活生生就是一副竭泽而渔的难看吃相。
现在,这些来到绛邑的西凉兵,看来也是一丘之貉。
不过,这正符合范镛的心意,他这个守绛邑长,从来就没想过如何保境安民、防御河对岸的白波贼,而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加快敛财,然后用财货叩开河东郡府的方便之门,为自己重新谋得一份既安生又体面的差事,最好能够调到南境的城邑里当个县令,那里专利盐铁的油水也有不少。
眼下有这班西凉兵来到,而且还是见钱眼开的穷鬼,那之前很多范镛还不好拉下脸皮、不敢冒大不韪的敛财脏活,就可以通过和这班西凉兵的协商,用他们的名义和脏手,去大肆施行了。
为此,范镛试探着备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厚礼,派县吏送到城外的兵营,就以那夜在县寺中款待不周的名义,最好能够亲手交到荡寇校尉阎行的手上。
结果,阎行不仅亲自接见了送礼的县吏,而且一改之前在县寺之中的跋扈作风,接待的礼数颇为周到,期间除了暗示了一些双方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之外,县吏临走之时,阎行还备了一份厚礼,让县吏转交给范镛,以此表达他内心的善意。
这样一来,范镛也明白了阎行的心意了,绛邑的县吏和城中大姓,隔三差五,就会以出城犒劳王师的名义,牵着猪、羊牲畜,担着粮食布帛,再奉上钱币器玩,去到城外兵营,求见校尉阎行。
每一次阎行都是亲自接待、来者不拒,毫不客气地将县吏、大姓送来的财货一一收下。
送礼的县吏、大姓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肉疼,感叹这些西凉兵真是饕餮胃口,但随后在跟范镛商谈之后,也跟范镛一样,认为这些西凉兵虽然跋扈骄横,但利令智昏,很容易对付,可以先用财货等物贿赂,等后面他们拿顺手了,离不开他们这些财源了,自然就只能够乖乖和他们合作,任由他们驱使行事。
平安无事的日子眼看着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就在范镛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可以给城外的西凉兵再送去一份大礼,顺带邀请那个荡寇校尉阎行再次入城,在县寺相商大事的时候。
坏消息传来了!
绛邑的县尉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县寺大堂来,完全没有了往日身为县寺长吏的威仪,他在堂上看到上首的范镛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县君,大事不好了”。
范镛高踞在堂上,此刻正在品尝县寺中的庖人刚调制好、献上来的有解暑功效的酸梅汤,没想到却被县尉这一通大呼小叫给吓了一跳,虽然没有直接将口中的酸梅汤当堂喷了出来,但也被呛了一下,顿时咳嗽不已,连胸前的官服都沾了一些汤水。
强忍住胸中怒气,范镛伸手放下瓷碗,恨恨地瞪着冒失的县尉,口中问道:
“何事慌张,这天可还没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