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憨货从自吹自擂到说出这些蹩脚的恭维话语,阎行笑了笑,他看着兴致勃勃的翟郝,口中说道:
“今天你也是辛苦了,不过,这里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校尉尽管吩咐,我现在战意正酣,还是意犹未尽啊!”
翟郝以为阎行又要派他去追击白波军,这正和他的心意,连忙先应承下来。
“哈哈,这件事倒是不需要你去继续厮杀,我要的是,你将你所部俘虏的那些白波军,细细甄选筛别,将那些披甲持兵的白波老贼尽数杀掉!”
阎行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但说出的话语,却已经瞬息一变,变得十分肃穆起来。
这些白波军的俘虏,其中有不少跟随郭太已久的老贼,也有一些原本就是河东、太原横行多时的山泽草寇,这些积年老贼,今日不过是遭遇埋伏,才力屈而降的。
而阎行也不打算放过他们,一来是因为这些白波老贼,手中沾染的血债已经太多了,他们虽然战力不弱,但却是作恶多端,嗜杀成性,留下他们,对于目前亟需加快聚合人心的阎行来说,弊大于利。
二来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优越性和庆幸感,借用这些组成白波军主心骨的老贼的首级,不仅可以先震慑、再安定、最后团结绛邑的人心,而且还可以以儆效尤,让留下来的白波俘虏心存庆幸之心,不敢轻易再萌生反抗之心。
不知道阎行的打算,但听到了阎行的命令之后,翟郝却还是愣了愣,最后看到阎行要再度开口了,翟郝才忍不住憋出了一句话来。
“校尉,为何不全数都杀了,筑成景观,用来震慑人心!”
好家伙,这个翟郝,难怪每次都只会拿着首级来向自己邀功,原来还是一个坚持杀俘,不留生口的狠人。
这也是西凉兵军中常有的行为,隐隐已经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习惯。
就像徐荣在阳城时大肆屠杀城外民众,在荥阳的汴水边上,将溃败的曹军士卒,尽数赶入河中一样。
看着跃跃欲试的翟郝,阎行摇了摇头,口中说道:
“彼辈之中,还有不少是裹挟而来的青壮,并非积年老贼,还是应该分开对待的。”
“可,这些从贼之民,不是更可恶么?白波贼势大,可不就是因为他们的附从么?按照牛中郎将以往的将令,这些乱民,都是要以极刑处死的啊!”
听到翟郝说出的话,阎行脸色肃穆,凛然的眼光看得翟郝心里有些发毛,以为自己又说错了。
“穷急愁苦而上不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
看到阎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语,翟郝挠了挠头脑,听不明白,可看阎行严肃的样子,又不好再问。
阎行看出他的心思,继续说道:
“我等军士,常年披坚执锐,不曾耕种田地,又不曾养蚕织布,平日里吃的一粒粒饭食,身上的丝缕布帛,都是从农夫农妇手中征收起来的。”
“若是没有了这些农夫农妇,将士们所吃的,所穿的,又从何而来?若是他们能够在自家田地里安生下去,又怎会抛下农具,拿起刀兵,加入贼寇,与我等披坚执锐的军士为敌呢?”
“须知,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是也。战阵上杀贼,不过是禁暴戢兵的一部分,安民和众,也是武者一大要事啊!”
看着似懂非懂的翟郝,阎行知道他在西凉兵军中日久,军中也不曾有过这种观念,只知道杀敌就显名建功,建功就邀功请赏,循环反复,如此而已。
现在让他接受其他的观念太过,他也接收不过来,白波军的俘虏在计划中,也是阎行恢复河东民生的一大人力资源,阎行是准备有大用的,不过这些再跟翟郝说下去,他就更迷糊了,于是阎行挥挥手,让他即刻按照军令下去行事了。
翟郝走后不久,负责打扫战场、清点缴获的戏志才这才缓缓走了过来,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毕竟这是他真正第一次意义上的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