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不少河东郡兵看到范归的人头落地时,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寒气,虽然时下正午,日光炎炎,可他们还是被震慑到了,感觉自己的后背上凉飕飕的。
行刑的士卒并没有顾忌场下的人的内心感受,他们铁面无情,将范归斩首之后,就要对张朗行刑。
张朗往日里不如范归诡计多端,可这个时候,刀斧加身的他却比范归冷静了不少,他并不极力挣扎,也不破口大骂,而是像往日带军时一样,看向台下的河东郡兵方向,大笑喊道:
“朗今日去矣,与诸君永诀耳!”
他的话就像是寻常的诀别一样,可是却比范归的骂声更加能够鼓动人心,原本还按着行伍队列的河东郡兵之中,顿时有了一阵小骚动,其中有几个士卒,竟然开始想要挑唆郡兵,对抗西凉兵了。
不过,对此早有提防的西凉兵,很快就有被甲持兵的士卒冲到人群中,将那几个企图骚乱的河东郡兵拉了出来,企图反抗的郡兵更是被当场斩杀,而其他成行伍队列的河东郡兵虽然也跟着骚动了一阵,但很快就被新的屯将、队率镇压下去,整支队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静观其变的戏志才看着这一幕,转首向阎行说道:
“校尉,军中常有人言,范诡张勇,可现在看来,虽然范归诡计有不少,可真正能够得士心的,还是张朗啊!此人临刑一呼,郡兵即有士卒骚动,可见此人平日治军之能啊!”
阎行点点头,不过他又笑了笑,说道:
“虽说困兽犹斗,徒劳无功。不过其人倒也是颇有几分勇气,不仅面无惧色,而且临刑之前的这一呼,还想要给我等一些反击,骚乱军士,其心可诛。”
说完之后,阎行整顿了一下甲衣,就手按着刀把,越众而出,缓缓走上了刑台。
而台下之人,看到荡寇校尉竟然亲自上台,这下子,不仅是河东郡兵感到惊讶,就连西凉军也感到震惊。
行刑的士卒看到阎行上台,也不禁暂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垂手静静等待着阎行的命令。
阎行站立在台上,静静感受着台下的万众瞩目,尔后他才转过身去,看着刚刚呼喊诀别的张朗,笑着说道:
“张朗,听闻你善于治军,平日里颇得士心,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方才想必你也听清楚了,你与范归两人,犯下的罪行累累,不可胜数,故按汉军律,处以斩首之刑。可你临刑又忿然大呼,莫非心中自认还有冤情不成?”
张朗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还带有微笑的魁梧汉子,就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凉州儿,以猛龙过江之势,踏入到了绛邑的浑水之中,搅起了滔天巨浪,范镛、范归、县寺胥吏、豪强大姓,在他的攻势面前,无不身死、降服。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对方胆敢当众问他有无冤情,自然是手中抓到了一些铁证,容不得他开脱罪名。
他索性也不再理出言询问的阎行,直接将自己的侧面贴在粗糙的木桩上,闭目不言,静静等死。
阎行看着不理睬自己的张朗,他也不恼,而是当众向闭目待死的张朗长揖一礼,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顿时让台上台下之人都摸不清头脑。
怎么,校尉竟在向一个被问斩的军中司马行礼么?
阎行能够察觉到此时在场众多士卒们的困惑,他缓缓转过身,面对这众多的士卒,这其中,既有跟随他日久的三辅流民兵,也有骁勇善战的西凉兵,既有新调入军中的一些北军蹶张士,也有人心还未完全归附的河东郡兵。
他目视众人,朗声说道:
“前军中司马张朗,从军与白波贼力战,数有功,治军安抚士卒,能得众心,方才本校尉也看到,郡兵之中,多有心怀恻隐者,为张朗不忿。除煽动军心者外,其余心怀军中袍泽之情者,本校尉不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