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君自安坐享太平(下)

卫家要是稍微有露出一丝和洽的善意,而不是骨子里透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阎行可能还会犹豫是否要继续和卫家再虚与委蛇下去,可是就目前来看,卫家的野心显然也是超出了阎行等人原本的想象,一股强势善战的外兵,和实力庞大的本土大姓豪强,同时盯上了同一块肉,事情也就绝不可能在和和气气中妥协了事。

刘乔看着帛卷中的阡陌田亩,也知道了阎行为何变脸拒绝的原因,他抬眼直视卫家主事的质疑,口中也不再客气,反驳相讥地说道:

“常言道,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河东大姓豪强横行无忌,侵吞公田,欺凌私民,贵姓也俨然在列,河东白波肆虐,死灰复燃,根源就在于流民居无所安,不得不栖息从贼,如今贵姓一张嘴就是要汾水沿岸的大半的良田,夺了河东无数生民赖以耕种的田亩,这口未免也张的太大了吧!”

坐在上首的卫固面对反诘,冷然一哼,终于亲自开口说道:

“阎君自从来河东之后,所作所为,许多人还看不明白,可看今日所言所为,只怕志向不小,鄙家张的口虽大,可阎君的心志,只怕也不小吧!”

说到这里,卫固甩了甩衣袖,脸上挂着冷笑说道: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若是有人自认为,能够以一己之力抵定乱局,那我等也不妨拭目相待,看一看是何人裹尸沙场,匹马无还!”

话说到这地步,卫家的意思,显然就是你不愿在田亩上顺从我的意愿,那我也自然不会贩卖一斛到北境去,干脆就坐壁上观,旁观阎行所部的西凉军和实力受损的白波军拼个你死我活之后,再对田亩之事徐徐图谋进取。

周良也嗅出了卫固话语中威胁的意味,他看了看阎行之后,才开口回应说道:

“卫家自诩高门大族,却不料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君等专营小利,不顾大义,岂不闻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河东北境南境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如今弃北境局势于不顾,我只怕,卫君及诸位之忧,亦难以消弭!”

周良面对卫家的威胁,他也针锋相对,直言一旦北境刚刚扭转的战局再次逆转,那么再次席卷而来的白波贼寇不仅会对在北境的阎行所部西凉军造成巨大威胁,也会顺带着威胁到处于南境的河东城邑,到时候卫家自然也难以幸免。

卫固听完周良的话,他哈哈大笑,却不接口。

而那位展开图卷的卫家主事,则不再掩饰内心的骄豪,他一把将图卷抓了回去,挺起胸脯,大声笑道:

“好一个唇寒齿亡,那我也想问问诸君,这安邑的城墙高固否?”

周良哼了一声,知道这是在明知故问,没有回他,安邑作为河东郡的郡治所在,自然是河东郡城防最坚固的城池所在,说是高墙深壑也不为过。

那名卫家主事似乎也料到了周良不会回答,他又得意地接二连三地问道:

“那诸君以为,这安邑的人口稠密否?”

“这城中储蓄的粮食充沛否?”

“安邑铁官出产的刀剑、矛戟锋锐否?”

一口气问完这些问题之后,那名卫家主事翘了翘嘴角,骄傲地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