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昏迷过去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了,仗都已经打完了。”
甘陵有些无奈,深陷局中的人往往略过了自己的致命破绽,置身在十万人中,从右扶风长驱直入、所向披靡,确实会有一种近乎无敌的错觉。
当年的边章、王国,何尝不是如此。
原来,在甘陵从俘虏口中得知这个昏迷的女将是马腾之女后,就将马云鹭带回了自己营中救治。与此同时,马超也急匆匆地带兵前来营救,可还没到达河边,就陆陆续续抓到了逃兵,从他们口中先后得知了马云鹭中箭、麾下骑兵战败逃窜、马云鹭被擒获、不知生死的消息。
马家之女,死在敌骑手中,深仇大恨,被敌骑生俘,更会丢尽了马家男儿的所有脸面。
恼怒之下的马超亲手斩了逃兵,然后年轻气盛的他亲自带兵渡河,想要救回马云鹭,最不济也要杀光那些游骑,血债血偿。
几百骑兵渡河,直接循着敌营方向追赶而来,这样发出来的声势可不小,落到双方将领眼中,也不再是双方斥候之间的猎杀追逐的小打小闹,这临时的战事,立马就引起了沿河两岸敌我双方兵马的大规模调动。
李傕、郭汜、樊稠等人先后出动兵马,马腾、韩遂、益州一方也接连发兵,于是原本是一场小规模的斥候追杀,渐渐吸引到了双方大军的投入,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数万大军的激烈厮杀。
因为双方都是仓促用兵,所以这场临时爆发的大战很快就演变成混战,在马超渡河的这一段下游,双方展开了敌我混杂的乱战,犬牙交错的战线上,涉水过河的凉州兵马一度冲散了李应、郭汜、等人的士卒,势不可挡地往李应军一方的营地杀去。
马超带着骑兵威不可挡,连续踏平了李应军的两个营地,甘陵闻报,当时就下令兵马悉数集结,准备严守营地,甚至还让人给马云鹭转移到了后方营地,做好两手准备。
可惜随着夜色降临、马力不继、敌军坚守的不利因素接连出现,一度占据先发优势的益凉联军逐渐攻势疲软,在苦战一番再也攻不下营寨,也没有击退李利、樊稠等人后续赶来的人马后,益凉联军不得不选择且战且退、冒险渡河返回。
战局由此扭转,李应、李利、郭汜、樊稠等人的兵马趁机冲杀了一阵,虽然因为夜色渐深,不敢下河追杀,可也杀伤了不少益凉断后兵马,彻底挽回了交战失利的局面。
到了夜间,两岸火光通明,士卒奔走、斥候出动,双方隔着河水敲锣打鼓、虚张声势,而西凉军一方的大帐中,众多将校也齐聚一处,商议这场开场出乎意料的战事。
李傕因为担心长安城中的朝廷大臣,和李恒、李暹率军镇守城中,而领兵在外,沿着沣水和益凉联军对峙的是李应、李利、郭汜、樊稠等人,由李应代李傕统领军中众将。
今日事起仓促,双方混战一场,西凉军一方李应用兵,先败后胜,反而成了最后的赢家,杀伤了益凉联军不少人马,齐聚帐中的西凉军将校们的情绪都很亢奋。
他们也发现了益凉联军一度攻势凌厉,但却后继乏力的弱点,而且根据斥候打探得知,益凉联军军中普遍缺粮,马腾、韩遂等人为此不得不将兵马分散驻扎在各处。
而有的羌胡部落为了搜刮粮草,更是将部落中的兵马派到了远离战场的地带,因此今日这场临时战事,益凉联军的兵马,根本都召集不齐。
为此,这班久经战阵的西凉军将校,连夜商议,下定了明日大军各部尽数压上,渡河击破敌军的战略。
夜间的疑兵,还在持续。
次日,天色刚明。吃过朝食的西凉军将校各部兵马尽数出动,歩骑络绎不绝,从多处地方渡河涉水,往西岸冲杀而去,歩骑声势浩大,士卒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益凉联军昨日先胜后败,士气已经转向低落,夜里又被西凉军的疑兵惊扰得心神不宁,当下还没朝食,就被迫出营接战。
两军在沣水西岸大战,厮杀惨烈,尸横遍野,只杀到日中过后,西凉军前仆后继,多番出动军中精骑绕后冲杀,益凉联军渐渐不支,从小规模的羌胡部落溃逃,迅速蔓延变成了大规模的全军溃败。
羌胡部落可没有坚固的营地工事可守,骑着马匹就撒蹄狂奔,连毡帐、牲畜都不要了,马腾、韩遂、益州兵马也独力难支,往右扶风败退。
而西凉军一方,则是以转变态度、踊跃用兵的樊稠为首,带着兵马继续追杀,势要收复失土、歼灭马腾、韩遂等叛贼。
甘陵将马云鹭昏迷过去后发生的事情慢慢说给她听,马云鹭听完之后,身躯微微颤抖、脸色愈发苍白。
甘陵看到马云鹭这副模样,心知遭此打击她已经心神大乱,自己再跟她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
他摇了摇头,就要转身离开,留下马云鹭一个人静一静,可他刚一迈动脚步,马云鹭就伸出手腕,拽住了甘陵的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