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陵知道这桩事情的严重性,三人成虎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他连忙让人去将马蔺召来,准备向他询问军中将士的情况和军心影响。
甘陵身兼西河一地的政务,没有时时留在军中,而马蔺身为陷阵都尉,是长时间待在军中的,此事若是在军中散播,他定然是知道的。
很快,马蔺就大步流星,踏入了官寺大堂。
“公石,你可听闻了近来军中有流言,我欲据河东而守,割据一方?”
甘陵与马蔺同是军中旧人,虽然甘陵中途离去,待在牛辅的麾下,但马蔺知道甘陵的苦衷,两人至今依旧是好友。
因此,一见面,甘陵也不出言试探,而是径直向马蔺发问。
马蔺略一沉吟,也是径直说道:
“你说的流言,倒是与我在军中所听到的,略有不同,军中流言,将士们多是三辅、凉地之人,不愿远离关西故土,进入河东,因此想要拥戴中郎将长镇西河。”
“我最初以为只是将士们恋土心切,故而没有在意,此时想来,这种流言,倒是在军中开始散播了。”
甘陵听了马蔺的话,脸色凝重,他身负重任、出镇一方,最担心的不是面前的敌人,而是那些看不到、潜伏在身边的暗中敌人。
这些流言大同小异,目标直接指向自己,能够在市井、军中传播开来,自然是有能够取信人心的地方。马蔺话中说着没在意,估计其实也是存在顾忌,打算先看一看甘陵的举动变化之后再行行动,后发制人。
“能够在这短短几日,在军中还有城中散播这些流言,看来这暗中之敌,极有可能是敌人的谍子,乃至军中的军吏。”
甘陵忧心忡忡地说道。西河之地,有思念家乡、归心似箭的河东人马,也有留恋故土的秦胡兵、西凉兵马,另有还有数量众多、鱼龙混杂的流民团体,以及潜伏在暗中的敌人谍子,成分纷杂的成员,注定了这会是流言滋生、传播的温床。
甘陵知道郭汜有心夺取西河的城邑,故此不敢轻离西河,一直修缮城防、整砺兵马,加强对左冯翊兵马的防备。
可是在一些有心人的散播下,甘陵的这番行为,也像是对河东的阎行产生了异心,打算割据西河之地自立,因此不敢亲身冒险,前方河东安邑,同时也在修缮临晋城的城防工事,训练只忠于自己的羌胡义从,防备来自河东的进攻讨伐。
若不是清楚内情之人,一时间也难以分辨这些流言,更何况这些流言还各有侧重,听起来煞有其事,故而在临晋城中大行其道。
马蔺和孟突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最开始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内心也是存在顾虑的,在不清楚内情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向甘陵禀报,毕竟是事关重大,若非孟突从河东返回后,察觉到了流言背后危险的意味,今日亲自试探甘陵,恐怕这些流言,还真的要被继续散播下去。
“我甘叔升对平北将军的忠心,天日可鉴。公石,你我都是久随将军的军中旧人,子超则是将军器重的军中翘楚,你我二人受命将军,在河东辅佐于我,乃是我的左膀右臂,眼下城中有这等流言盛行,只怕是敌军谍子作祟,我等还需将其寻找出来,尽早铲除,免得受其影响,士气大削。”
甘陵语重心长,看着马蔺和孟突两人说道,马蔺和孟突听完了甘陵的话后,孟突沉吟了一下,马蔺则率先开口说道:
“中郎将,你所言极是,我相信你对将军的忠心,这等散播军中流言之人,居心险恶,不可不除,你只要一声令下,我当即带兵将他揪出来!”
孟突则开口接道:
“此事确实不可轻视,不过既然断定散播这些流言之人,乃是居心叵测之人,那就不能够贸然行动,以免惊动了对方,让其停止了举动,反而难以查出藏在暗处的奸细谍子。”
甘陵听了两人的意见之后,点了点头,他当即下令:
“既然如此,那我等先按兵不动,公石继续负责训练士卒、加固城防,而子超则负责循着流言,暗中查访散播流言之人,待搜集完证据之后,再行对这等居心不良之人实施抓捕,处以刑罚,以肃军中军纪,以安城中民心!”
马蔺、孟突两人当即领命,各自退下,前往军中。
待到两人退后,甘陵坐在席上,面露沉思,脸色凝重。
这桩事情,他之所以要委手马蔺、孟突两人,而没有亲自出手查访这暗中传播流言之人,就是害怕这桩事情,越描越黑,越理越乱。
若是再有人传言自己在军中排除异己,反迹已经暴露,那就真的更难解决了。
因此,甘陵要将这桩事情,尽数委托给自己的军中副将,去解决处理,自己按兵不动,既是迷惑暗中的谍子,也是喜庆自己的嫌疑,让马蔺、孟突等将更加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