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先溃逃的韩敞早已经逃回来了,此时脸色惨白的他正驻马立在韩遂指挥作战的战车一侧,低着头,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不敢置信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的韩遂,目光迟滞地放眼战场,从左翼到右翼,无数的己方人马都在拼命逃窜,在他们后面的则是气势如虹、奋勇追击的河东兵马。
左翼的羌胡部落四散而逃,宛如一团四溅的水花,在混乱裹成一团后又碎裂成无数股溃卒,自相践踏、尸首狼藉,拼命地向后方逃去。
右翼的各家人马则相对有序的多,随着李骈下令并率先带兵撤出战场,其他各家人马也纷纷跟随着李骈调转方向,往后方撤走。
他们的部曲多是族中的子弟兵组成,就算在撤退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抛下部曲,再加上李骈的撤退方向明确,指挥也得力,一直保持着建制向后撤退,追击的河东军也无法迅速击溃他们,与自相践踏的羌胡部落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现在,失去了两翼,如同被砍断两支手臂的中军处境愈发艰难,撤回来的中军兵马很快就与突破左翼的河东兵马交战起来,但气力衰竭,中军只能够苦苦抵挡,却无法击退段煨一部,而更多的河东骑兵则继续迂回绕后,准备从背后对韩遂的中军发出致命冲击。
至于阳逵、蒋石二将率领的前拒,则和无法撤回的韩家部曲一样,完全陷入到了河东兵马的围攻之中,生死不明,已然是断了一切联系。
韩遂环视着战场上的一切,尤其是看到李骈军阵中那一杆杆缓缓后退的旗帜,胸头一阵绞痛,喉间没忍住,嘴边还是溢出了鲜红的血。
这一幕,与当年的陈仓之战何其相似。
当年的自己,正身处缓缓退出战场的右翼军阵中,挥斥方遒,一连击退汉军士卒的追击。
而李骈,则是一个惊愕不安的年轻军吏,一边盲目地跟着韩遂的幡旄撤退,一边担忧地望向还陷在战场的中军和左翼人马方向。
那里有联军名义上的主帅在苦苦支撑,那里还有自己的结义兄弟正在孤军奋战。
那一战过后,以往的一切骄傲和不凡,都随着堆积如山的尸首丢在了陈仓。
于是当年豪气冲天、生死与共的李骈也一样死在了陈仓的战场上,只有人心惟危、步步经营的李骈活了下来,并一步一步登上了高位,活成了如今弃帅保车,提前率军脱离战场的“韩遂”。
看到韩遂面如金纸、呕血不已,成公英、田乐等人慌忙地将韩遂扶下了战车,合力抬着上了战马,然后放弃了还陷在河东军围攻中无法撤回的部曲,带着残存的兵马急急忙忙地掉头向后方逃去。
···
一场大战过后,残肢断臂、尸首狼藉,缴获的兵甲器械、金鼓旗帜堆积如山。
自清早到午后,西斜的阳光打在渐渐沉寂的战场上,为其画上了一层悲凉朦胧的金光,河东打扫战场的人马就行走在这片战场上,看着两军将士互相纠缠的尸身,没有欢呼狂喜,冷冷清清。
点点寒鸦也循着金光,落到了这片延绵数里的战场上,起起落落,寻寻觅觅。
这是对阵交战的战场,战斗已经结束,而追亡逐北的战场,还在持续不断地铺开,从这里一直到美阳,再到陈仓,最后到汧县,都是追亡逐北的战场。
随着战场上的战斗进入尾声,各部的战绩也纷纷汇集到了阎行的手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