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仕宦显达人常情(2)

“有多重视?”

“这阎骠骑去岁战后,不曾返回河东,而是一直留在关中。为的是什么,除了防治疫病、安抚人心诸事外,头等的大事,就是要视察、恢复前汉关中的水利工程。”

“三辅之中,左冯翊战乱受损最小。所以冯翊郡的太守,就是河东的卫伯觎。阎骠骑用卫伯觎,就是要让他主持修缮、疏通冯翊郡内的郑国渠、白渠二渠。”

“光是去岁的冬天,就动用了两三万的民力,连骠骑将军麾下的将士都要卸下兵甲、挖土清淤了,据说连骠骑将军都光着脚板,担着河泥走在河床里。你说说,这骠骑将军,对关中的水利得是有多重视!”

白面儒生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有开口。

那俊秀男子这个时候却不打算停下话匣子了,他瞪着眼睛继续说道:

“你再说说这些三辅的名门望族、大姓豪强,但凡有点才能又不甘人下的,哪一个不是在拼命巴结着这位骠骑将军。新丰令张既,为了给河东的大军就地筹粮,不仅将自己家的粮仓给搬空了,还带着河东的吏士,挨家挨户去各个豪强坞壁、庄园里搬粮食,你说为的是什么?”

“再说说与你我同郡的苏则,拜谒骠骑将军,又是献粮、又是献马,还为三河兵马在扶风郡驻兵屯田出谋划策,你说为的是什么?”

“还有其他大姓豪强,但凡坞壁、庄园里有粮有人,不是输送粟米、布帛充实军需的,就是释放奴隶、送上子弟、宾客充当河工的,你说说,这又是为了什么?”

“此外,还有左冯翊的严幹、李义、游楚之流,早早在河东大军入冯翊之时就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随后不是攀上了新的京兆太守严授,就是应辟到骠骑将军府中,为的是什么?”

面对俊秀男子的一连串询问,白面儒生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出声。

那俊秀男子似乎也不打算让他开口,语重心长地用长辈口吻对白面儒生说道:

“说到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豪强大姓捐亲戚、输粮帛,这些三辅才俊献谋画、辟公府,还不都是为了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

说道这里,俊秀男子又在末尾紧接着补上一句。

“所以,我为了引起骠骑将军的重视和亲自接见,就必须得投其所好,就必须得拿出成国渠东扩之策,才能够在这些三辅才俊之中脱颖而出,才能够一展抱负,才能够得遂志向。孝直,你明白么?”

白面儒生摇头晃脑,不置臧否,过了一会才缓缓自嘲说道:

“既然你都将这人情世故计较得这么清楚了,那么又何必拉上我这么一个懒散书生呢?”

俊秀男子嘿然一笑,又换了亲切的笑容说道:

“孝直何须自贬,别人不知道你的才干,我难道还不知道你的才干么?你我都是故交老友,各有所长。我此番献策,若是能够得了骠骑将军的重用,那自然是要将你推荐给骠骑将军这位明主,使得你的才干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充分发挥。”

“可要是我不幸献策失误,惹怒了骠骑将军或者他的身边重臣,那你就要出来救我了啊!”

白面儒生翻了翻了翻白眼,呲牙说道:

“你都计较得如此清楚了,还担心失误,得罪贵人?就算真的得罪了贵人,只怕也不是我这个小小书生能够救得了你的吧!”

“救得了,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