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晋阳城上的笛声?”
“是的,听军吏禀报,这两日来,一到夜里这个时辰,敌墙上就有笛声传来,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夜探的斥候回报,说是城墙上有一个文士带着敌军士卒,吹起了笛、埙。”
“那看来是城中的守将担心晋阳久困之下,人心思变,这才想出了这夜间吹笛的计策,用以鼓舞士气、安抚人心。”
袁绍也是统帅大军的将帅,他当然知道身处沉闷枯燥、军法严苛的兵营之中,时间一长,离家日久、饱受征战劳动的底层的士卒们身上就会产生种种戾气,这些戾气既会伤人,也会伤己,擅长带兵打仗的将领,都必须及时化解士卒身上多余的戾气,而这除了在战阵上用胜利和军功激励他们外,还需要通过其他许多途径来安抚、慰藉他们。
营妓、犒赏、剽掠、屠城,都是诸多途径之一,当然,歌谣也是。
歌谣,有的时候会是瓦解军心的楚歌,但更多时候,都是以激励士气、安抚人心的面目出现的。
袁绍举目远眺,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笛声,他似乎看到了在城墙上枕戈负甲的敌军士卒面带笑容、安然入睡,也不知道自己营中的士卒,又有多少夜里也会听着这余音袅袅的笛声入眠的。
想到这里,袁绍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这会不会又是那个徐庶想出来的计策?”
河北大军进军并州以来,原本就是治下的士民前来投奔袁绍的络绎不绝,如宗帅商曜、士人王凌,他们除了控诉西凉军的种种暴行之外,还带来了不少有关敌军的情报。
据他们说,敌将曹鸢原本打算依托山险,在太行山阻击河北大军的深入,但有一个徐庶的幕僚献策,告诉曹鸢说太原境内的民心向袁,大军在外,郡中迟早生变,到时候曹鸢进退两难、难逃兵败,还不如坚壁清野,聚敛粮食辎重,毁坏庄稼谷物,驱逐老弱,扣押丁壮、质子,保存实力据守晋阳坚城与袁绍的河北大军抗衡。
这确实是一条毒计,也确实收到了一些效果。至少一路所向披靡的袁绍虽然顺利攻入太原,可却没有机会在野外消灭曹鸢麾下的大股兵马,并且袁军就地筹集粮草也十分困难,只能够通过后方的民伕辗转太行东西,艰苦跋涉,转运输送大军的粮草辎重。
“很有可能。”
对于这个号称是颍川士人、游学荆襄的敌将幕僚徐庶,南阳人的逢纪知之甚少,甚至连同为颍川人的郭图乍听此人名字,沉思良久,也是不断摇头,表示自己与颍川故人多有书信往来,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郡中有这个人物。
“待攻下晋阳,孤倒是要见一见,这徐庶到底是个什么人。”
袁绍心怀恨意,面带煞气地说道。
过了一会,重新舒展眉头的袁绍想到一事,又看着逢纪说道:
“昨日,张儁乂言称晋阳高墙深壑,敌军有死守之志,纵然大军强攻围困,急切之间也难攻拔,提议孤不如只留一裨将率军在此围困,然后率大军取道南下,他愿为前锋,全力攻取河东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