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圃没有选择正面回答张鲁的询问,而是反问道:
“昔日关中西有马超、韩遂之乱,东有袁绍、曹操交侵,阎彦明运筹帷幕、英明果决,亲率秦胡之兵,东征西讨,战无不胜,此乃当世之雄主,纵横天下、武略无双,师君与之对决阵前,孰胜?”
“吾不如也。”张鲁拈须黯然答道。
“那汉中兵将与关西百战之师沙场鏖战,孰胜?”
“关西兵强,远胜汉中矣。”
“那关西与汉中相比,土地孰广?粮草孰多?民户孰众?”
“皆不如人也。”
“唉。”阎圃也叹了一口气,“既然这些师君都明白,那师君以为汉中以弱搏强,还有多少胜算?就算时下张、杨等将军能够在阳平关外击退敌军又能如何,关西势大,日后定有十倍百倍兵力前来,乃至于那阎彦明亲自率领大军征伐问罪,师君以为,到那个时候,举汉中全境之力,可还能抵挡?”
“这——”听了阎圃的分析,张鲁无言以对。此时的他与刚刚想比,内心更加心绪不宁,投降的念头也随之占据了上风,只是因为还存有顾忌,所以又说道:
“阎君所言甚是,只是汉中之前发兵攻打武都,现如今又拒敌于阳平关外,两家早已结下仇怨,吾纵然有心归降,可是又怎知道那长安的阎彦明能够纳降不罪?”
这个问题似乎阎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颇为自信地说道:“在圃看来,汉中虽然归降,但蜀地仍有刘璋之徒,阎彦明绝非短视小人,必定会效法千金市马骨之事,高官厚禄礼待师君,况且其麾下胡、汉混杂,蛮夷之君尚且能够为其所用,又怎么会容不下师君的五斗米道呢。师君若有试探长安之意,圃驽钝,愿效犬马之劳。”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鲁和阎圃两人的心迹皆已表明,只是这一次张鲁没有很快给出答复,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够下定决心,只是应付着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还得缓缓,看看接下来的形势变化,再作决议吧。”
···
面临强敌压境的张鲁是战是降,迟迟定夺不下,而远隔重山、千里之外的许都曹操,则早已作出了奋力一搏、出兵南阳的决定。
当下关西阎艳和荆襄刘表的同盟,一西一南严重威胁着许都朝廷的安宁,尽管宫中府中各种迁都避敌锋芒的言论不时涌现,可曹操却绝不肯以这种窝囊的形式任由许都朝廷和司空府的威严扫地,因此他在经过短暂一年的休养生息之后,再次征调兖、豫的兵马,出兵南下,准备收复去岁丢失的南阳北境。
其实比较起许都朝廷西面和南面的威胁,无疑是来自关西阎艳的威胁更加严峻,西凉军的轻骑从河南地出发,无需一日即可兵临许都城下,并攻打抄掠兖、豫西境的城邑、乡聚。
解除许都西面的威胁比其南面的荆襄之敌,更为急迫。
可是在经历了缑氏惨败之后,曹操已经不敢仅凭一己之力与关西对抗,再加上袁绍病死,袁氏兄弟相争,河北的强援眼看是指望不上了,曹操只能够选择先易后难,抓住关西转攻汉中、无意东顾的时机,抢先对占据南阳的荆襄之敌发动攻势。
只是,曹操终究没有料到,这场他指望能够速战速决的战事的惨烈程度,已超出了他和麾下谋士的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