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程度上来说,陆宇心里宁愿她真的是信陵君的人,那样他便不会对前晚的事感到内疚,而且他即将离开魏国,以他的为人,绝不会丢下她在这里遭人蹂虐。但是如果带同她一起走,却又怕影响到计划。况且他已经在玉儿面前许下诺言,到时将会把玉儿也带离魏国,加上凌梵,已经有两个女人,他都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如果再带上代姬,那绝对是令他更头痛的事。
陆宇又说:“你我只不过相识了几天,我陆宇何德何能,让你值得用来世来作承诺呢。”
代姬道:“奴婢福薄面薄,能得到陆爷一晚的宠幸已是大运,那是奴婢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奴婢甚至觉得比起之前所受痛苦的时间还要长。”
陆宇心说终于有机会听听你的过往了,于是便问起她的遭遇。
在燕国之东,有一个诸侯国叫做箕国,据代姬所言,原来她们的家族本是箕国的贵族,以牧马为业。大约在代姬七岁时,燕国攻打箕国,夺得箕国十几座城池,代姬的家族便成为了燕国的俘虏。由于族长不肯归降于燕,故遭到了燕军灭族,族中男性与其他男性被尽数坑杀。所有年龄超过四十岁的女性与男性一并被害。十四岁以上的女性不是被抢去作妾作奴,便被卖到青楼,沦为烟花女子。幸好她那时只有七岁,十三岁以下的女童全部被严格挑选,有的被送去作了奴婢,送入燕王宫供王公贵族享受,有的便被留下训练成歌姬,以作为送往中原各诸侯国的礼物。
训练的日子是苦难的。稍有做得不好,便遭到毒打,有些女孩经受不起折磨,不是被打致死,就又是被卖到青楼。一支成型的歌姬团,暗藏了多少鲜为人知的辛酸。幸好代姬熬过重重考验,辛苦地挺了过来。
之后,又经过一番挑选,便被送往魏国来。
陆宇叹了一口气,这种故事不是随便编一下就能编得出来的。当她回忆起过往事时,面上那恐怖、害怕的表情绝对不是临场发挥便能装得来,那是必须亲身经历过,才能如此真实地还原事实的情景。
在地点上,她所描述的并不矛盾,那箕国很有可能便是商末贵族箕子率领其后代及商朝遗老东迁所建立的一个诸侯国,历史上称作“箕子朝鲜”。
突然代姬站了起来,陆宇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褪下了长袍,又立即解开系在颈后的带子,顿时,整件罗衣便飘落在地。
陆宇吓了一跳,忙问道:“你作甚?”
代姬含泪说道:“不知陆爷何时将奴婢送给他人,唯有以剩下时光,全心服侍陆爷,直到奴婢不能再服侍为止…”
陆宇心说你这不是存心要我精尽人亡吗!怕她再褪去裙裳,忙阻止道:“快把衣服穿上!光天化日的。”
代姬跪下来,却没有再说话。
陆宇望着地上一滩泪水,又瞥了她雪白的上身一眼,摇了摇头,站起来捡起长袍,披在她肩上,又回到席中坐下,柔声道:“放心吧,我怎么舍得把这么乖的代姬送给他人。”
代姬抬起头来不能相信地看着他,疑道:“陆爷不是说…”
陆宇叹息道:“刚才那些不是真的,你放心吧。”
代姬脸上顿时开了花一般,嘟起嘴来,却是带着泪痕的迷人笑脸,便往陆宇身边靠过来。
陆宇忙闭上眼睛说道:“好啦,还真是…光天化日的,快把衣裳穿上再说。”等她穿好了衣服,又问她:“你会写字吗?”
代姬点点头,说道:“当然懂得,那是族内一位长辈教的。”
陆宇望向门窗,确定了都是紧闭着之后,把怀里的帛函拿了出来递给她。
代姬有一些疑惑,仍然问道:“陆爷是要奴婢代你回信吗?那陆爷大可不必将信交于奴婢,你只要将要写的字念出来,奴婢便会为你代笔。”
陆宇大窘,吱吱吾吾地说道:“我写的那个字跟你们这个字不一样,我是要你帮我看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没想到代姬像不能相信一般,又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陆爷的意思…是说你不识字?”
陆宇大拍自己额头,强调道:“不是不识字!是不太能看懂你们的字!”
代姬掩嘴一笑,见陆宇要发作的样子,忙拆开帛函,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原来玉儿将陆宇所说的向龙阳君等汇报了之后,经过商议,候、章二人也赞同陆宇的想法,决定设计除去朱亥。
龙旭君的影响力确实是惊人,仅一天时间,便查探到朱亥近几日的行程。函中也提到了凌梵在信陵君府中负责照顾其中一位妃子的起居,那正是信陵君最近经常宠幸的妃子。透过这个妃子的口风,他们查到朱亥平时喜欢到大梁城内一间武士行馆,一去便是两三个时辰,经过深入调查,他们发现朱亥正是这间武馆的幕后老板。
大约午时三刻,朱亥来到这里,而在午时之末,有人从这间武馆的后门出去,直接赶去魏王宫。由于只是一日时间的观察,故不能确定是否每日都是这种规律,而且龙阳君已派人在背后跟踪,但由于入宫之后失去线索,故龙阳君在函中要陆宇多点耐心,多等一日,再通过帛函通知。
直到整折帛函念完之后,陆宇才发现代姬的手在发抖,脸上竟没有半点血色。
陆宇柔声道:“你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