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泰室山求投桃报李 乾元洞风言雾语

假南游 秦七泉 2914 字 2个月前

放火生魔真可恨,仇人定戮在鼯猴。

话说银猿转眼之间来到泰室山,只见好山:

虹桥光架,天阁矗立。假山奇秀,林壑争雄。天鸟旋空,竟见羽翼之色彩。异木相连,错看珍珠之迷离。飞泉倒挂,绿意平添。真个是:莫道风景随处是,此间圣境美无瑕。

自古野禽恋山水,那银猿见了此等山水,喜不自禁,仗着手长攀枝飞跃而去。把些不知名的鲜果吃了个饱。又摘了三个桃、两个李揣进怀中,想孝敬那位乾元洞主。未几,来至洞口,见洞石壁上有一联云:

死死生生生复死;来来去去去还来。

就要敲门进去,不想冲出一群青衣弟子,手执铁棍,围住银猿。更无二话,抡起铁棒就打。银猿这躲一下,那钻一下。打到身上也只能忍着疼痛,急促求饶道:“仙童莫动手,俄是来学道的。”打了一气,也没能打死,众人暂且拄棍略歇,道:“知道是你,打的便是你。”银猿翻眼问:“无冤无仇,打俄做甚?”

那弟子道:“这个却不知,我师父正讲经念佛之时,忽然说:‘天长亿兆,人世纷更,可怜猿心石化,不知所变。虽为盘古残气所生,略通言语,亦是魔鬼之胎,乃下流者也。不一刻,门外要来一个眼不明,耳不聪,心不定,事不成的怪胎。最是自私图名之辈,不堪教养。他来时,你等闲话莫说,直接与我打出去。’我师父正是这样吩咐的,所以我等刚冲出来,你就来讨我们的打。”

那银猿争辩说:“俄乃盘古残气所生,不是妖孽。俄初时不堪进化,不能入世。但如今俄七窍已通,会人言,晓人意。知善恶,明是非。早不是愚蠢之人了,望各位仙童重复老师一言,庶几不负弟子万里来朝之心也。”

那几人见他是真心的,先是为难一阵,后见他跪地磕头,嘴里只是喊着要见乾元洞主。没奈何,他们当中出来二人,唤做天光、地晦。此二人进门禀报,

洞主道:“那厮是个什么模样?”天光道:“是个长臂白猿,身高一米五六。蘑菇头,蓝眼珠,茄子鼻,驴嘴马牙,一副怪胎模样。我和地晦拿铁棍打了他百八十棍,也不见出红。倒是嘴肿了,不知怎么个缘故?他口里一直嘟囔着要见洞主学道。”

乾元洞主点头轻叹,道:“既然避不开,只得听顺天意了。你们也不要打他了,就放他进来。”

须臾间,银猿进入,众弟子门人观他把手左拖右举的走路,如鸭子一般,不禁失笑。那厮慢悠悠晃到洞主跟前,不敢仰视,只是磕头如捣药,口中只有一句道:“洞主爷爷在上,小猿敬礼也。”然后才战战兢兢仰了仰头,拜见了神仙尊容,但见那洞主:

莲台端坐,金身丈二,慈悲白首笑五官。雪丝柳髯,道袍八卦,瘦有刚骨总不凡。身随天地生,意纵乾坤驶。冥神能把周天辨,睁眼可将世界穿。左右二童子,天光地晦有仙缘。座下门人何止百?蓝眼白肤更为繁。

话说乾元高高在上,遥遥望去,倒像团绒球,乃道:“你这白猿家住何方?因何至此,怎知我之名号,我之仙山?”银猿小心答道:“弟子家住东鹤神洋鹊华山流金洞,因弟子洞府被十凶兽抢占,弟子身无一技,不能护山保洞。偶然听得人言,西龟神洋地界泰室山乾元洞有位得道高人,故不辞辛苦来拜师学艺。”乾元听他说完,佯怒道:“你这鬼东西初次为人便不学好,怕是个油嘴谗舌之徒。”

这两句伤人之语憋得他欲答无言,欲哭无泪。焦躁起来,以毁毛发。乾元见他如此委屈,乃道:“你不要躁动,我问你,你那东鹤神洋到这里至少也有数万里,路上又多毒虫猛兽,你如何在十日内来至我处?”

银猿虔诚顿首答:“上告老师父,弟子一路奔波,日行百里之地,漂洋过海。所遇妖魔,尽皆躲过。弟子无有喘息之机,方能见到老师,望老师勿疑!”乾元乃缓和问:“你叫什么名字?”银猿道:“弟子叫瑞郎。”乾元笑道:“你一个侏儒野猿叫什么瑞郎,大不相符。我给你重新起个名吧,你就以袁为姓。我看你又是天生野人,你就叫袁天野如何?”

那银猿听了,不敢有丝毫不满。洞主问道:“袁天野,你既然向我拜师学艺,可有诚心?”

袁天野随即将怀里的三桃二李奉献洞主,仍旧跪拜原位道:“传闻洞主乃东方圣人,不得已落户西方,收授门徒。更有收授本土之人,从不索要学费。袁天野初次来朝,不敢废了师徒之礼,亦不敢坏了老师之法。故而来之前往山上摘下三桃二李,以为投桃报李之心,诚奉仙师,聊表敬畏。”

洞主无奈收下,乃道出一些话来说:“我虽说落户西方,但常怀故土。此地王法严厉,公人又多索取。别看我这道场如仙境,其实也是租赁。门下弟子以故土者众,本土者少。虽有心报效,奈何一钱少。常言道:汤无盐不如水,人无钱不如鬼。我在此处也甚为艰难,这里有钱的王八大三辈,不服我管,常常做出辱师门之事。”

洞主见他嘴肿了,责问天光地晦:“怎么将他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