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哲宇睁开眼,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来,抬眼看着齐年。
“多谢道友。”
没等后者说什么,他又接着说:“道友和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他视线下移,看到齐年胸前衣襟下露出的绷带。
“即使饱受压迫,眼底依旧澄澈如镜,没有丝毫戾气。明心宗……配不上你这样的弟子。”
听他这么说,齐年一手慌张地拉拢衣襟,一手缓慢抚上眼睑。
他想起先前几位同门所说,便问:“他们说的,都是真?”
乔哲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有想过反抗吗?”
“反抗……什么?”这是齐年第一次听到“反抗”这一词。
明心宗的弟子都被训成了温顺的羔羊,失去了血性,更不会懂得反抗,因为这是不允许存在的思想。
先前企图反抗的人,都被带走了。
见他这迟钝又麻木的表情,乔哲宇淡淡笑了几声,转身面向天际谷的方向,视线却被对街的房屋遮挡,看不到天,也根本见不着悬在天际谷的比试大圆台。
“曾经我也和你一样,以为只要一直忍受下去,拼了命地修炼,总有一天会踏上梦寐以求的比试台,寻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可当我从遗忘仙迹出来时,等待我的是无止境的折磨,最后迎来的却是死亡。”
他转过身,面向齐年。
“你还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明心宗不该是禁锢你的枷锁。若是不试着反抗,或许你会成为下一个我,连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能力都会被那一群恶魔剥夺。”
齐年垂下双手,低头看着布满伤痕的掌心。
反抗么……
可他实力太弱,命已经被宗门的长老掌控,斗不过也逃不掉。除了承受,他还能做什么?
反抗,反抗……一旦反抗,他甚至连修炼的机会都会失去吧。
乔哲宇拍了拍身后的灰尘,似是准备离开。
“你拼了命的修炼,难道就是为了成为供人宰割的最美味的一只羔羊?”
“问问自己的内心,真的甘心么?”
他越过齐年,缓慢走出客栈。
“趁还没有陷入太深,试着反抗一下吧。届时,往后的路自然会清明。”
齐年抬起头,望向他离去的地方,思索他说的话。
一旁看了全过程的老板出声:“别理他,他就是个得了癔症的疯子,总是来这里讨打。”
齐年没有说话,付了茶钱便离开了飞雁城。
回到明心宗后才发现,欺压乔哲宇的几名弟子当时并未走远,偷听了他与乔哲宇的对话后连忙回来向长老打小报告,并进行添油加醋,于是他被重罚了一顿。
荆棘鞭的一次次抽打下,乔哲宇的劝告随着鲜血一点点流逝,直到完全遗忘。而他,又再次成为了乖顺的羔羊。
百来年的努力修炼,让他成为当下肉质最鲜美的羔羊,身为屠夫的杜方林此刻也正在山头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立马剖出他心脏弥补百来年耗损的资源。
穿透身体的淅雨一点一滴的掠走了体内的灵力,却也冲刷掉心上的阴霾,带回了遗忘的记忆。
在雪与水的双重领域下,穿透身体的雨水明明应该是冰凉彻骨的,可此时他的心竟燃烧了起来。
他修炼是为了踏上世间所有修士共同的顶峰,是成仙!
而不是成为压迫者圈养的羔羊!
耳朵和手背上的鲜血也被冲刷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着苍白手背上一道道浅褐色的鞭痕,齐年咧嘴无声地笑了下。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左手握着的禁药。
反抗么……
呵呵,反抗狼群的头羊,就让他来当吧。
见状,季言禾同样勾起嘴角,数把剑影一齐发出剑鸣声,像是在祝贺。
“看来,你还算有资格与我一战。”
如果齐年选择服用禁药,他会极其失望,用最强一击无情地将其击败。
可若齐年选择反抗的利剑,他会选择与其进行剑与剑、心与心之间的切磋交流。与自身修为相近,且同为剑修的修士可难得一遇,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切磋一番。
手里的禁药碎屑被淅雨冲刷掉,又被火龙撒下的一簇簇火焰烧烬,齐年抬起头,笑得明朗。
撒开右手的剑,掐动剑诀分出数把白色剑影,与湛蓝的浩川剑影相对。
身后的队友见他捏碎了禁药,一边应对攻击,一边吼道:“齐年,你疯了?!”
反抗杜方林,会让他们受到比死痛苦一万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