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李斯面露迟疑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
嬴政眼睛微眯,而后直截了当的追问:“朕打算停止骊山陵寝和长城两大工程的远征傜役,该用本地,或附近郡县的傜役,不再征发六国各地的傜役,廷尉觉得如何?”
李斯想了想,拱手道:“回陛下,此策虽好,但难以实现。”
“这是为何?”
嬴政诧异:“难道有人敢阻挠朕的命令?”
“非也!”
李斯摇头道:“我大秦律法严明,任何人都不敢阻挠陛下的命令。”
“只是.”
说着,他叹息一声,又接着道:“陛下执政多年,可能忽视了一些细枝末节,若以关中民力修建陵寝,所能征发者,无非是关中老秦人,以及迁徙到关中的六国贵族与黔首;
如此一来,骊山陵寝会成为祸乱的根源!”
“这又是为何?”
嬴政大感意外。
李斯满脸诚恳的道:“我大秦覆灭六国后,骊山陵寝便开始大修,集中了超过十万的六国罪犯,人云曰:刑徒也。”
“若再征发迁徙到关中的六国贵族修建陵寝,骊山将聚集数十万六国旧人,届时六国贵族趁机起事,便成了掣肘之患!”
听到这话,嬴政默然,良久之后,感慨似的道:“朕欲改变现状,可惜捉襟见肘,时也势也.”
“陛下也无需担忧,公子昊已经警示陛下,人力过度消耗的问题,只要我们按照他的策略,集中力量办一件事,提高工程效率,相信不出十年,就能缓解民力消耗的问题。”
“呵”
嬴政呵了一声,没有多言,径自走出书房,一个人转悠去了。
李斯看着他的背影,呆立在原地,不知所以。
这时,蒙毅从门外走进来,朝李斯拱手道:“廷尉,明日还要赶路,先回去休息吧,陛下若有事,我会及时通知您的!”
“哎。”
李斯看了眼蒙毅,不由长叹一声,道:“蒙毅啊,大秦新政如屡薄冰,陛下忧心,老夫也寝食难安也!”
“.”
蒙毅无语,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斯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便踽踽去了。
寒冷凛冽,嬴政独自走向扶风城,看着皓月当空,第一次感觉有一丝凉意爬上脊梁,沁人心脾。
秦人从马背部族,鏖战到诸侯封国,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打不垮的老秦人!
数百年来,无论何种危局,老秦人始终团结一心,这才在诸侯混战中坚挺过来,最终为统一六国,奠定无可撼动的基业。
可是如今,嬴秦部族近乎消失,老秦人锐减,比想象中的还严重,关中之地,也尽是老弱妇孺。
倘若有朝一日,关中有难,秦政该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嬴政烦闷难耐,最终摇头叹息:“不能再急了啊!”
另一边,扶风城外某座居民房中。
项羽面色铁青,怒不可遏。
此前嬴成蟜当众表态,让所有人都听他的命令,结果除了少数与项家交好的六国旧贵,听从他的调遣,其余人鸟都不鸟他,只跟在嬴成蟜身边,气得他心下直骂嬴成蟜虚伪。
自己都答应嬴成蟜,帮自己救出叔父后,替他效力,他竟然如此对自己,真是个鸟人。
“什么狗屁长安君,不过就是一个丧家之犬罢了.”
正当项羽阴沉着脸,几乎快要骂出声的时候,身后的范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了一句:“羽儿!”
“叔父.”
项羽一愣,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将骂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范增抬手示意:“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走吧。”
“是。”
项羽沉沉点头,二话不说的跟范增回到自己房间。
“鸟人!真是卑鄙无耻!”
回到自己房间后,项羽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拍案大骂。
范增眉头微皱,冷声斥道;“少将军如此急躁,怎能成就大事?”
“亚父.”
项羽哽咽一声,垂头丧气道;“大仇未报,两位叔父,一位惨死在秦贼手中,一位被秦贼抓捕,生死不明,如今又逢恶人辱没,项羽心有不甘啊!”
“人不自辱,何人辱之?”
范增冷漠的像一尊雕塑,似乎对项梁的死,项伯的危险,毫不在意。
项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冷静下来,朝范增恭敬行了一礼:“亚父教我.”
“少将军之困局,只在一时胜负欲也。”
范增肃然道:“自吾等从楚地来咸阳,诸事不顺,前有刺杀赵昊未遂,折了项将军,后有被困咸阳,遭人排挤,如今项伯被抓,更是将吾等立于桅樯之下。
少将军试想,六国何以覆灭?当初六国合纵抗秦,本能削弱暴秦,还天下太平,奈何六国都不齐心,最终被秦国逐步化解,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