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群的表现更为离谱,一听说粮食降价,众人不但未买,反而转头就走。只有为数不多几个人买了少许,其余就都空手离开。
实际上,他们家中大多都有一些存粮,只不过是受了蛊惑,又见粮价大涨,生怕家中断粮,才不得已抢购高价粮食。此时眼见为实,自然不愿再当冤大头,于是就都放弃了购买。
见人群尽数离去,周显叹道:“奇了怪,涨价时抢着买,如今廉价了,反倒没人买了。”
“人性如此。”方选笑道,“不必苛求。”
对于这样的状况,方选早就经历过无数次,从小到大,他或是亲眼,或是通过互联网,见证了生姜、大蒜、绿豆、洋葱、番茄、板蓝根、盐、口罩、消毒液、酒精、鞋子、衣服等等无数廉价物品被人为炒高价格,卖出远超实际价值的金钱。
对于眼前这样的场景,他早已见怪不怪。
民夫们开始卸车,几人有说有笑地上去帮忙,现场气氛甚是和谐。
而在离去的人群中,一个精瘦的年轻人突然离群,快步绕过巷子,走进了兴隆米铺的后院。
院内布局和军需处类似,同样的四合院,同样的前后通布局,不同的是,兴隆的规模更为庞大,足足有超过军需处三倍的建筑面积。
年轻人走进厢房,跪地行礼,对着面前卧榻上坐着四个人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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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侧是方选曾见过的周虎和周钰父子,另一侧则是一位面貌老成的中年男子,他是兴隆的大掌柜王克。以及在中间位置的,是一位皮肤白皙,身材矮胖的富态长者,他正是周家的家主——周龙。
四人围在桌案前,正在品茗交谈。见年轻人来到,不约而同停止了说话,随后问道:“如何了?”
年轻人立即将方才看到的一切详细汇报。
周虎点点头,抬手将其屏退,随后说道:“看来,这小子确实有点本事。”
“启禀伯父,启禀父亲。”周钰拱手道,“此人不可小觑。”
“哦?”周虎问,“何出此言?”
“我曾与其有过交集。”周钰回,说出了他与方选三人的交手经过。
不过他没有照实讲述,而是将过程演义一番,在他的描述中,方选气度不凡,手下有两员悍将,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其中一人还与他交手,斗了十多回合,最终被他一招胜出。
“公子果然英勇不凡,以一敌三,不落下风。”王克急忙奉迎。
“此前他曾单骑退敌,确实是有些胆色的。”周虎沉吟道,“不过依我看,不过一介武夫而已。”
由于方选是奴隶出身,周围人也都知道他不识字,而空城计的实施,只有少数人知道是方选的主意,外人都以为是刘仲达的计谋。所以在大众眼里,都以为他只是一个粗人。
“那这粮价?”王克试探着问。
三人齐齐将目光看向周龙。后者作为家主,一切事务都应由他定夺。
“雕虫小技。”周龙轻哼一声,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障眼法罢了。”
随后说道,“就照九百文的价格,他有多少,我收多少!”
三人立即会意。
城内府库中存粮不多,已经是不争的事,否则今日怎可能下令口粮减半,那刘莺莺又如何能上门求购。此时方选的行为,不过是试图通过安抚民心降低购买需求,达到稳定粮价的目的。
一旦粮价下跌,城内屯了粮食的商户感觉无利可图,也就会跟着抛售。市场上粮食充盈,价格就会回到原先的低价,那么范文怀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采购军粮了。
所以,这是一场关于信心的战斗。
方选用尽手段,让城内军民相信粮食充盈,以逼迫粮价下调。
周家则利用货源优势,加上舆论炒作,让所有人相信缺粮才是事实,进而炒高粮价牟利。
现在的关键,就是方选手里的存粮。只要周家人买光他的货,方选就再无牌可打,只能任由周家制定价格。
“启禀老爷。”王克拱手道,“那军需处有规定,不许粮商收购,只许市民购买。”
“哼。”周龙嗤笑一声,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些许小事也要劳烦伯父!”周钰愠怒道,“府中和店内多的是下人家丁,多遣些人去买就是了,我倒不信,小小一个丁威,能有多大能耐。”
说话间,看向两位长辈,见对方都在点头赞许,心中顿时大悦。
“公子所言极是。”王克讪笑,“是属下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去办!”
说话间快速起身,一溜烟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