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搬个椅子过来,没见金太监一直站着吗?这可是先帝下过免死诏的司礼监监正。”朱祁钰假意生气道。
“皇爷,老奴该死,请皇爷治罪。”金英一听,吓到直接跪下,旁边一众朝臣也都站了起来。
“大伴这是作甚,快起来。”朱祁钰侧身一把托住,给生拽了起来。
“朕自登基后便吩咐改了朝议规矩,往后朝臣议事难免内庭太监要参与,总不能一直侍候在旁边,也不便奏对不是?”说罢,吩咐众臣依旧坐下,然后又对旁边侍候的内侍说道:“往后都配上桌几并笔墨纸砚,便宜朝议诸臣工书记。”
说罢,朱祁钰坚持扶着金英坐在椅子上,金英又谢过几回才勉强挨着屁股坐了下来。
“适才说到哪了?哦,这罗通即是干臣,虽有劣迹然瑕不掩瑜……这……正值朝廷用人之际,当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嘛,呃……众卿以为当授罗通何职为妥?”这话说的,朱祁钰自己都有些心虚。
就这么个玩意儿,官不大贪腐荒淫的事情没少干,问题是之前还弹劾过包括皇帝在内的人同类问题,真是臭不要脸到家了。
“臣以为,可命罗通官复原职,如此必当感恩陛下,报效朝廷。”这时,大学士陈循站出来替罗通讲话了。
“官复原职?兵部员外郎?”朱祁钰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也好。便命其官复原职,然后命其往何处守备为妥?居庸关?”
“臣以为,可命罗通提督居庸关军务。”于谦拱手回复道。
“朕虽不通兵事,也知居庸关、白羊口、紫荆关为京师三大咽喉要冲之地。这罗通久不问军政事,果真可担此大任?”朱祁钰追问道。
“回陛下话,正统九年时都督佥事曹俭曾上奏乞请准收用罗通,朝廷未准。”王直拱手回复道。
“哦,如此说来确实可堪大用。既然如此,便准了诸位所请,命罗通以兵部员外郎之职提督居庸关。”朱祁钰还有自己的盘算,也没在这个事情上太过纠结。
“这紫荆关、白羊口如何应对?”朱祁钰问道?
“回陛下,臣等商议后推荐前四川按察使曹泰。泰因工作失职被下入狱,然其文武兼备,可堪守紫荆关。”
“准了。”
“白羊口本欲遣杨信民前往守备,今宜另选良臣。待臣等商议后,再禀明陛下。”
“无妨,朕有一人可堪守备白羊关——翰林侍讲徐珵!”
朱祁钰是看出来了,这杨信民、罗通、曹泰都是借故起复而已,实际上战场上到底还是要看武将拼杀的,干脆借这个机会把徐珵这家伙给推出去。
正统复辟的夺门之变的主推手就是徐珵,而现如今徐珵因为在八月十六的朝议时喊了一嗓子迁都南京被怼到怀疑人生,现在是个正经人走道都绕他三尺远,怕被他染上了霉运,朱祁钰盘算着最好徐珵能交待在白羊口也就一了百了了。
“这徐珵历任京官,从未有过战阵经验,恐怕不合适守备白羊关。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于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无妨,命内官曹吉祥同往镇守。”夺门之变铁三角中的两个一并推出去,如果羸了就借机会拆开他们调到天南地北去,如果输了,呵呵,正好有由头砍了!这样哪还担心有什么夺门之变了?
“如此,臣等遵旨。”曹吉祥虽是内官,但是真刀真枪打过战,多少还是有些实战经验的,这种宦官派出去还能干点事情。至于曹吉祥也是个贪污贿赂的死宦官这事,暂且都放一放,现在的皇帝看起来还是比较能听意见的,总能找到机会弄死这个阉货。
众臣交换着眼神,心里各自盘算着应对方法。
午后,石亨也参加了朝会。尽管经过短暂休息,双眼中还是能看出非常疲惫。
“这便是诸位一再推荐大明将领稳居前三的石卿?”看着石亨,朱祁钰笑着招呼在一旁坐下。
午后,大殿里已经摆上了长几和笔墨纸砚,长几后是一个蒲团,大臣们都跪坐在蒲团上。
“早朝时,朕与各部、各衙主官已有边塞防御定策。翰林徐侍讲何在?”
“臣在。”徐珵接到了要参加午后朝会的通知,已经站在角落里。这段时间因为自己之前曾经的言论,整个人灰头土脸,平时别人不待见自己,自己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用见人才好。
“朕听闻徐卿凡天官、地理、兵法、水利、阴阳方术之书,无不谙究,平时天文、风角、占验尤精究不倦。时上皇大兄北征时,徐卿卜算得挂曰:‘兹行也,必败。上不归矣。’而后果有难言事。”
小主,
听着朱祁钰的话,徐珵额头上的汗珠立刻涌现出来,一滴滴摔落在地溅起了水花。
“前者朝会,徐卿言:‘验之星象,稽之历数,天命已去,惟南迁可以纾难。’朕……深以为然。”
听到这话,徐珵更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如捣蒜一般求告道:“罪臣愚钝,误读了星象。求陛下宽恕,求陛下宽恕……”
“罢了,起来吧!”看着徐珵这倒霉样,朱祁钰一时心软。毕竟,现在人家啥也没干,这会因为将来还没干的事情折腾人有些过了。
“徐卿乃宣德朝进士,识得前兵部员外郎罗通否?”朱祁钰提到罗通,殿下有人左右交换起眼神,压低声音交流起来。
“罪臣,知道此人,已经是贬官十数载。罪臣自知不堪信任,愿辞官还乡。”说罢,徐珵不禁轻声啜泣,怎么都收不住。
提到前面的糗事,拿出罗通说事,摆明了就是给自己指了个榜样。好在命是保住了,可惜了十几年寒窗苦读,又在翰林院苦熬了十几年资历才做到的这个小官就这么没了,怎么能不伤心呢?
“遣刑部员外郎罗通往居庸关提督守备的旨下,稍后便会发出。”
“啊?……罗通官复原职了?”徐珵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你也走吧,罗通在东莞,你就在京师,早些出发,早些布置。”朱祁钰调笑般的眼神让徐珵更加迷茫了。
这是要去哪?
罢官回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