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还算了,抓了一批少年阉了做为战利品弄进皇宫里来当差。自己就这么被选中成了宦官,这几十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着牙忍着活过来的,你这缺德重孙子一上来就要栽这么大一个赃,这是能背的锅吗?倒是不怕灭九族,当年国破时九族早就没了,可这个锅背上来要是背个剐刑啥,那不得真痛吗?
这时候想想自己真是冤,眼馋着金英怎么就这么快混成了内相?正统爷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后,明明和自己一起开始站在郕王爷背后听政的呀,可见这老阉货真真的好算计,不声不响就抱上了新皇的大腿。
要算起来,自己和金英是一起被那个挨千刀的英国公从安南捉了割掉了鸟儿送进宫,按照朝堂上的规矩这叫什么——同乡加同年啊!
这得是多么深厚的情谊才是?
凭什么那货就能在先皇那讨好得了免死诏,如今又整日里和阁臣坐一块讨论国家大事,而自己只能是被叫到差遣时站在一旁候着听调!
但现在想到的只有那句“好死不如赖活着”了,何况现如今在宫里活地还算滋润。虽然比不了王振那个死阉货,但好歹需要自己打躬、磕头的也没几个主啊!
“老奴愿去南京,老奴愿守皇陵,老奴求皇爷饶命啊!”看着朱祁钰沉吟不语,兴安更是认定了朱祁钰就是打算扶持新人,随便找了个由头要弄死自己。
宁愿去守皇陵,虽然是孤老而终,总比被弄死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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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当年王振那老贼干坏事,你帮着干了不少?”朱祁钰低下身子伸长了脖子凑过来低声问道。
“没啊~皇爷,老奴又不是王贼信重之人,这些赃活哪会让老奴知道。老奴这也是事后问了旁人,勉强猜到一些。”
“起来吧!”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一把年纪了,没由来又哭又跪的,让旁的见了当我欺老。”
定睛看了看朱祁钰,见着没像是说调笑的话,兴安忙不迭谢过恩爬了起来。
“一把年岁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就这么打发去守皇陵难免让人说我皇室凉薄。且等个一年半载,总归给个马三保般的前程,便不能封爵也当是名垂青史,受万世瞻仰。”
“马……三保…….郑太监?!”郑和虽为内侍,但战功卓越不说还有七下西洋的功绩,死后更是赐葬南京牛首山。这在大明,简直是没卵子界的天花板,金字塔顶尖尖般的存在!
历朝历代这么多宦官,有子侄的老了出宫藏点浮财让子侄给养老送终,有口薄皮棺材就算是个善终了。这要再好点的能够混个镇守太监死在任上混个朝廷哀荣那就是顶好的了。
大部分宦官别说死后的棺木了,看看能不能活到幕年都是问题。皇宫里有水井,有人在那打水喝吗?!喝?呵呵!
这太皇太后去了后这些年朝廷里还算安稳,要是再走了位,看看又得多少人殉葬?这不是正统爷生死未卜吗?回头真成了宋时徽、钦二帝一般也还罢了,反正回不来大明也不能就这么隔空愣说死了太上皇整个衣冠冢糊弄事。
可要是真被达子给砍了呢?!
太上皇帝归西,这是不是得弄个国葬啊?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享受随葬待遇。
这郑和大太监的待遇,那睡梦中怕是都没有几个宦官敢想的吧?!
“朝廷如今确是多事之秋,待此番破贼便有一顶顶要紧的差使需得一老成持重之人。那时,你与金大伴便一同离京,各自替朕把差使办妥当了保你二人荣光不亚于郑和。”朱祁钰说的是什么事情兴安没敢打听,但听到一个重点就是要和金英一起出京办差。
既然金英如今已经是内相了,出京办的差使肯定不会差,自己担心的生命之忧就可以打消了。而且听这话说的,差使还真挺重要,办好了不敢说追上三保太监的荣光,但至少老了死了,不会被破席子卷去扔了乱葬岗了。
“老奴领旨,谢皇爷恩典,谢皇爷恩典!”
朱祁钰的身体里那个灵魂曾经看多了各种表演,对于兴安这种没口子的惯性奉承是没什么情感波动的。
“现如今,皇嫂宫中诸人伺候实在不周到,皇嫂医案朕看了,眼见着去了半条命。”朱祁钰继续吩咐道:“劳烦兴伴伴这三、五月常往皇嫂宫中走动,好生劝慰,莫使伤了身子。不得已时可使些手段,必先知会太后宫中,莫恼了太后。”
“迟则一年半载,短则半载,达贼之乱便可平息。这些时日便如此这般吧!”最后一句话,像是交待又像是喃喃自语。
眼见着朱祁钰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兴安便躬身退到一旁,随时等候新的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