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操作,怕是要再印一堆宝钞出来糊弄人,但是朱祁钰才说过不准使用宝钞,自然陈循也不提。
大殿里众人各怀心思,只是大多想着怎么从朱祁钰手里拿走内库的钱财罢了。
查抄寺庙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就是皇室,各种金的玉的都进了紫禁城给了两宫,银、钱和宝钞直接入了皇帝内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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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布匹这些倒是入了户部名下,几乎没捂热就被花了个干干净净还多贴了不少。剩下的只是土地、房屋、店铺什么的了。要说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可就是变现成问题,总不能拿着土地、店铺跟人说:“给我造一架战车划一寸耕地给你”这么着吧?
“这么说……户部账上果然没有钱物了?”朱祁钰一脸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熟悉这个表情的,心里都直突突——这个年轻皇帝一定没憋啥好屁。
“没有钱粮,唯有锦衣卫移交的土地、房屋、店铺并车、船诸物,便是马骡都已经尽数划给兵部了。”陈循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可我依稀记得户部仍有压库银……”没等朱祁钰说完,陈循便抢白了一通,坚决不肯动用压库银。
“回陛下,压库银非大灾、大祸不可动用。臣自掌户部事,未敢松懈。户部账册已是过了三遍有余,实是不曾有多余钱粮可供兵部采买战车。不如止命工匠打造,来年折抵税款便是。”陈循为了能够护住库银也是连名声都不顾了。
“没有钱粮……无妨。可将查抄的土地、房屋、店铺全拿去换钱粮布帛,着有司行文天下,价高者得。”没现钱不代表没钱,有着后世观念的朱祁钰哪会被这种事情难倒。
“着户部行文,命各州、府、县衙自接文日起张榜告谕百姓,不限户籍皆可购置。凡购者皆准于所置产业处落户迁籍,严禁各地官衙禁绝百姓买卖、迁籍,有违者无论勋戚,一概依律定罪。”
用拍卖的方式处置查抄的固定资产,再让购买者自行选择是否迁户籍,这会引起一大票手里有钱的人趋之若鹜。明朝时贱户本来就不少,何况还有商户这种虽然有钱但是社会地位不高的行业,忽悠他们来买就是了。
中华民族的传统对于土地有着相比较其他民族无法比拟的热爱,那种感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从根子上论,也可能就是农耕民族对于饥饿从心底里的恐惧所形成的执念,只有手头上有属于自己足够多的土地才能安心。
有大量土地在手,就证明这个家族是兴旺的,是有前景的大家族,至于钱财那跟土地根本没法比。
这种情况只有在曾经的一个年代里,因为农民相对更辛苦,而工、商业有稳定工作吃商品粮,反而比农民户籍更受人追捧。在官方已经明确要“城市化”引导甚至驱赶农民进城之前,很多地方衙门仍然搞了一波卖城市户籍的把戏。
农村一户人家一年甚至几年的结余,换来一个十八不靠的城市户籍,卵用没有。
相比较土地而言,官、商才会关注房屋、商铺,越是大宗房屋、铺面买卖越是难以短期内交易。但是朱祁钰一招准予迁籍必然引起贱户的购置欲望。
洪武时期把户籍定到过细,除了疍户这种悲惨存在之外还有终身为娼为奴的贱籍。殿里的都是人精,一听到朱祁钰这么安排顿时脑海里出现了人们争抢竞价购买的画面。
贱籍一旦买了铺面就能转为商户,又或者也许还能混个匠户身份也不一定,子孙们争气点没准能出一、两个读得了书的彻底改变家族命运。
“户部好生谋划,务必使各地官衙组织竞买错开日期,要给广大客商,哦哦,不对,要给广大竞买之人留下往来各地奔走空档。”朱祁钰继续说道。
这话听在朝臣耳里又是别样一番滋味。
全国统一进行宣传,并且各地错开竞买时间全让有现钱人能够在各地奔走进行竞价。这样操作可以避免了消息闭塞而产生的信息不对称,能够让所售卖的资产以尽可能高的价格成交。
通过变相售卖户籍的方式,极有可能开启大明朝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再没有世代贱籍的时代。至于那些贱役怎么办,也不是现在能管得了的,且走着看看吧。老话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